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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叹息桥 13
    第99章叹息桥(13)

    才坐好,李平觉得一阵晕眩,胃部抽搐,把早餐全部呕吐在车厢内。

    她结结棍棍的发起烧来,温度上升到摄氏三十九度,医生再三向夏彭年保证,李平不过感冒,一点危险都没有,但他还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李平躺在床上,浑身发烫,感觉有点迟钝,但看见夏彭年着急模样,也不禁微笑。

    夏彭年扶她起来吃药,手触摸到李平臂膀与背脊,那丰润的肌肤因热度关系,感觉竟似将溶未溶的烛油,特别黏手,特别柔软,难以形容。

    夏彭年定过神来,向她埋怨:“身体这样差,如何担任拉力赛副手。”

    李平不服气,“我从来没有生过病。”

    “恐怕要到外展学校去操一操身体。”

    李平但笑不语,当年下放的记忆犹新,何用到外展学校玩耍。

    夏彭年将一张长沙发搬到睡房,彻夜伴着李平,闹得好大阵仗,很多时候,他先累了,下班松掉领带,一躺下,七点多还未醒来,李平便取笑他。

    有时她也想,结了婚,也是这样吧,待养足精神,他又该去应酬各路英雄,一直到凌晨才返。

    做他的女朋友最好,除非他愿意改,但改了又不是夏彭年了,世事当然永远美中不足。

    过了几天,李平差不多痊愈,半夜口渴,独自起床,发觉太阳穴已不再弹痛,呼吸也恢复畅顺,感觉如再生为人,不胜喜悦。

    这才知道做人不过是最简单的一回事,原来健康最最重要。

    李平走到客厅,一抬头看到斜玻璃屋顶上繁星千万点般的水珠,知道适才下过雨了,于是也不开亮灯,端张椅子坐下,静看星光。

    背后门声一响,她知道夏彭年进来了。

    “你已痊愈?”他问。

    “我想是。”

    夏彭年吁出一口气,坐她身旁,握着她的手。

    沉默半晌,他看着李平问:“你有心事?”

    李平点头。

    “说来听听。”

    李平只是笑。

    “到今天还不愿意把心事告诉我?”

    李平想想,也深觉过份,便说:“彭年,你认为我快乐吗?”

    讲了之后,又非常后悔,他对她百般好,就是要她开心,她这样问,分明表示不满,不知他什么滋味。

    夏彭年却没有多心,他笑笑,“你自己说呢?”

    女性总是多愁善感,一点点小事引发许多春怨秋悲,一宗推一宗,如骨牌一般,情绪便接二连三地倒塌下来。

    李平低下头,看着双手,“我不知道。”

    “那是因为今天你累了。”

    李平说:“我还是上床去睡觉,你呢。”

    “回家,父亲一清早要见我。”

    李平笑,“祝你好运。”

    夏彭年也笑,“为什么我们总有点怕父亲?”

    “不是怕,”李平更正他,“而是尊敬。”

    她内心知道夏氏的父子关系决无如此简单,他对老父,不但是恭驯,也有忌惮的成份。

    夏镇夷对这个争财争气的儿子也很尊重,早把他当作生意上的伙伴。

    大清早他练完一套咏春,便看见儿子的车子驶了进来。

    两父子即时密密开始商谈。

    夏夫人在园子剪玫瑰花,看到他们父子亲密的情形,内心宽慰,这也许是一个女人最愉快的时刻:丈夫身体健康,儿子尚未成婚,两个男人名义上都属于她,她地位崇高。

    她走过去,只听得夏彭年说:“是的,是应该考虑跨国巨型投资了。”

    “那么,你抽空到温哥华走一趟,去拜访连尼简明,光是参观他那座亚瑟爱历臣设计的住宅,也是值得的。”

    夏彭年看他父亲一眼,沉吟:“最快也要待明年。”

    夏镇夷不悦,“简明正等你去联络,转眼机会旁落,不知多少人在一边虎视眈眈,你竟一拖三个月。”

    夏彭年陪笑。

    做母亲的看他眉梢眼角,会了意,“不舍得丢下李小姐?”

    夏彭年向母亲??眼。

    夏太太说:“把她带在身边一起去。”

    夏镇夷即时说:“这次不可以。”

    夏太太诧异,“为什么?”

    夏彭年苦笑,“母亲有所不知,父亲让我昭君出塞。”

    夏太太大吃一惊,“什么,有去无还?”

    “不是,”夏彭年同母亲诉苦:“比这还可怕,简明家有位老小姐。”

    夏太太一怔,随即笑向丈夫:“镇夷,有这样的事吗?”

    夏镇夷有点尴尬,只得说:“三十出头不算老小姐。”

    夏彭年乘机诉苦:“妈妈你想想那种老华侨,早在北美洲造铁路时就移民去当苦力,姓氏都给外国人弄错改不过来,世世代代只得姓简明,统共不好算中国人,如今发了迹,霸着几个山头,像做土皇帝一样……妈,谈生意是可以的,别的就不必了。”

    夏镇夷啼笑皆非,“彭年,我竟不知道世上还有你怕的东西。”

    夏太太忍不住,“彭年,简明小姐是麦基尔的建筑系高材生,你别夸张。”

    夏彭年失色,“妈,原来你早知这件事。”

    夏太太说:“我当然知道这位小姐。”

    “两夫妻串通来出卖我。”

    夏太太诧异,“彭年,今天你像年轻了二十年,莫非是李小姐感染你?”

    夏彭年咳嗽一声,“我不过想爸爸妈妈轻松一下。”

    夏镇夷说:“下个月你好动身了。”

    夏彭年不出声。

    夏镇夷问:“彭年,你不是想告诉我,你同李平有什么誓约吧。”

    “不,”夏彭年连忙否认,“她是个非常懂事的女孩子。”

    “那就好。”他出去了。

    留下母子两人在书房里。

    夏彭年叹口气,“母后,我国扩充边疆,不停征战,有何止境呢。”

    夏太太笑问:“太子已经意兴阑珊了吗,你父皇还没有呢,看样子真是美人作祟。”

    “不关她事。”

    夏太太轻轻说:“我们都喜欢李平,你做什么家里都不反对,但婚姻到底是人生大事。”

    “妈,我并不想结婚。”

    “姻缘来的时候,不由你作主。”

    夏彭年笑,“我保证我不会和番。”

    “人家未必肯嫁一个吊儿郎当的浪子。”

    夏彭年一呆,“妈,你这样看我?”

    “去去去,我也累了,不同你说,自小是这样,滑不溜手,不知你心里想些什么。”

    夏太太也出去了。

    夏彭年无味地坐在安乐椅中。

    父亲不支持的事,他绝对不会去做,但是,他父亲怂恿的事,他也不见得急急服从。

    从小到大,夏彭年都采取这种平衡手段,利己而不损人。

    这次也希望可以顺利过关。

    他终于开车子返公司。

    夏镇夷这才同妻子说:“我没有反对他娶李平,他自己也不小了,应当知道妻子与女朋友不可混为一谈。”

    夏太太看他一眼,“是的,你比谁都清楚。”

    夏镇夷当然听出话中有话,忙顾左右而言他:“倘若是四十年前的陈家,又是另外一回事。”

    “彼时李平还没有出生呢。”

    夏镇夷出了一会儿神,结束这次谈话:“我们会好好照顾李平。”

    夏太太不置可否,她的一切来自丈夫,非必要时,他的原则即她的原则,他的意见即她的意见,她干什么要反对。

    娶谁做媳妇不一样。

    一连几个周末,李平都在赛车师傅处上课,夏彭年留在公司,朱明智陪他。

    她把加国国家经济时报摊开来,读出头条:“简明氏收购第四大油公司宝森五十二巴仙股权。”

    夏彭年没有反应。

    “此简明就是彼简明?”

    夏彭年点点头。

    朱明智轻轻吹一下口哨,“争气的华人真不少。”

    “华人,你见过复姓简明的中华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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