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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流金岁月 5
    第28章流金岁月(5)

    “我不是不爱华丽的衣裳,只是人生在世,总还有别的事可做吧。”

    锁锁瞪她一眼,“这连我也骂进在内了。”

    南孙打量她,“你又自不同。”

    “什么不同。”

    “你穿上实在好看。”

    锁锁乐得搂住她的腰。

    春去秋来,在锁锁不停换季当儿,南孙读完预科课程。

    办大学入学试当日,南孙还记着祖母上一夜说的话,怀恨在心。

    老太太自饭碗中抬起头来满怀牢骚的说:“还要读下去!将来做宰相仍然跟别人姓便宜人家。”

    做父亲的连忙打一个哈哈,“叫女婿入赘好了。”

    祖母仍然不忿,“蒋家就此绝后。”

    南孙只得闲闲说:“中华民族有无数姓蒋的男丁,有什么分别呢。”

    谁知祖母忽然摔了筷子动气就回房间去下了锁不再出来。

    南孙叹口气,原以为家长会夸奖几句,谁知惹来一肚子气。

    急急同好友诉苦,锁锁却说:“无论做什么,记得为自己而做,那就毫无怨言。”

    南孙啼笑皆非,表示听不懂哲学家的话,约好第二天见面。

    这一阵子,锁锁像是比较空闲,暂处无业状态。

    坐在礼堂中填表格,南孙心中有一分骄傲,终于完成悠悠七载的中学生涯,她清一清喉咙,装出成人应有的端庄姿态。

    “错了。”

    南孙抬起头。

    “这一项是填你的成绩,不是地址。”坐在她身边的年轻人笑嘻嘻的说。

    南孙低头一看,果然不错,她一向没有填写表格的天才,不是错这里就是错那里。

    年轻人说:“我替你拿张新的。”

    他站起走向讲台,南孙见他穿着皱麻的淡色西装,知道他环境不错。

    这几年风气已转,家长第一志愿是把孩子往外国送,大学学位反而多了出来,学生层次较为广泛,什么阶级都有。

    那年轻人回来时说:“我叫章安仁。”

    他顺手取过南孙手中的表格,照样帮她填一张,这无异是掌握了她所有的资料。

    南孙也想过抗议,但一则大家分明是同学,二则他长得不讨厌,还有,大堂那么多女生,他偏偏选中她,使她有点欣喜。

    南孙乐意结识他。

    章安仁填表填到一半,吹一记口哨,“原来是高材生,这么好的成绩,何必留在本市?伦大年年有好几个奖学金。”他抬起头来再细细打量她,像是这一次连带要欣赏南孙的灵魂。

    南孙但笑不语。

    办手续时他一直跟随她身后,待做完这一切他问:“蒋南孙,要不要去喝杯咖啡?”

    南孙很客气的说:“我约了人。”

    章安仁有点失望,随即说:“我送你去。”

    “不用,朋友会来接我。”

    章安仁一筹莫展的样子看着南孙。

    南孙觉得应当给他一点鼓励,“你不是有我家电话吗。”

    一言提醒了他,小章露出笑脸。

    南孙走到校门口,小章仍如影随形,他并不出声,两手插在裤袋中,一直随出来。

    南孙的心比平时跳得略快。

    她刚想回头同他说话,听得汽车喇叭响,一抬眼,看见锁锁坐在一辆开篷车里,白色车身,红色皮座椅,又是朋友借出来的吧,这种朋友,普通人一百年也碰不到一个。

    显然小章也为这个场面意外,他看着南孙上车,摆摆手。

    锁锁扶一扶太阳眼镜,“小男生是谁?”

    “刚刚才认识。”

    锁锁笑,“大学里同学,四年功课,四年感情,毕业打好事业基础,也该结婚了,生下一男一女,白头偕老,像一篇言情小说。”

    南孙皱起眉头,“听一个大纲就闷死人,如此偷工减料的小说,谁要看。”

    “你打算如何修改情节?”

    锁锁把车子开得风驰电掣。这种天气,随时会下雨,她却偏冒险在紫灰色天空下用开篷车。

    锁锁性格独特的一面在小事上泄露出来。

    南孙说:“毕业后非得好好做十年不可。”

    “我憎恨工作。”锁锁叹息。

    “最近几个月你都没有上班。”

    “我有新计划。”

    “骚骚,你真不愁寂寞。”

    “谁说的。”

    “看那些男人的眼睛就知道。”

    “你也发现了那些恐怖的目光,像不像禽兽?简直想用眼神来脱光女人的衣裳。”

    南孙说:“等到没人看的时候,哭也来不及。”

    “长得好也有烦恼,渐渐其他的优点得不到发挥的机会,完全受淘汰,只剩下一张面孔,一副身材,多惨。”

    “无病呻吟。”

    “你没有试过独居,你不知道。”

    “那么多朋友还唱叹十声,鬼相信。”

    锁锁不再追着这个题目发展。“恭喜你了,如愿以偿。”

    南孙悠然把手枕在脑后,“是。”

    “高兴吧。”

    “又可以自在四年。”南孙笑。

    “令尊令堂可好?”

    “家父的为人,你是知道的,最近忙得要命。”

    “在干什么?”

    “急急买入还没有动工的纸上房子,又急急脱手,从中获利。”

    锁锁点头,“炒房子。”

    “为啥叫炒?股票黄金,都可以炒来吃的样子。”

    锁锁笑,“这就是中文的精髓了,炒的手势急而且促,一熟马上得兜起上碟,稍一迟疑,立即变焦炭,跟做投机生意有许多相似之处。”

    南孙点点头,“说得也是。”

    “那令尊应当赚到一点。”

    “也一样焦头烂额,下的心血不下于人家正经事业,因为利息高,押了东西借了银行的钱去做,所以相当头痛。”

    “东方花园的房子不错,他有没有动脑筋?”

    “咦,骚骚,你对行情熟得很哇。”

    锁锁一笑,“来,吃你心爱的海胆黄。”

    吃完这一顿回家,南孙就接到章安仁电话。

    南孙下意识也确在等他。

    十九岁也该物色异性朋友了。

    当夜她父亲发牢骚:“老张真不是生意经,平日称兄道弟,要紧关头他却来办公事,一点带挈都没有。”

    南孙根本听不懂,“老张是谁?”

    蒋太太说:“一个建筑师。”

    蒋先生拍着大腿说:“东方花园说少有三百个单位,竟一个也拿不出来交给老朋友,太不够意思,这回子可看清他为人。”

    南孙忍不住笑了。原来在那人身上拣不到便宜,可以骂那人不仁不义。

    父亲瞪女儿一眼,“你笑什么,益发宠得你不像个样子。”

    南孙暗暗吁出口气,父亲近日脾气急躁,大抵身受压力不小,她情愿他旧时模样,没出息地好白话,成日游手好闲。

    蒋太太悄悄说:“这里面有老太太的份子,所以他特别紧张。”

    南孙换件衣服便出去。

    她同锁锁说:“一过了十八岁,在家就成为吃闲饭的人,谁都嫌我。”

    “你看你,脸皮吹弹得破。”

    女佣斟出茶来,南孙一呆,又是一项新排场。

    “我下个月搬家,新居比较宽畅,有两个露台。”

    南孙一听这话,缓缓呷一口咖啡,很暧昧的说:“骚骚,人在江湖,万事小心。”

    锁锁回味这话,呆了半晌,承认说:“可不是,我竟成为江湖客了。”

    南孙怕开罪她,原想解释几句,又怕画蛇添足,气氛有点僵。

    “你同小章呢,有没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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