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天皇御所。
华丽的厅堂之中,身披皇袍的老人正沉默地看着远方的夜空。
夜空之上,透明的薄膜正不停地颤抖着,每一次颤抖都伴随着数十道剧烈的爆炸声——而听着那些刺耳的爆鸣声,老人的眉头也皱得愈发地紧了。
“有点像是那些西洋人打过来的时候啊,这种声音。”
干瘪的老人叹了口气。
“是那种能爆炸的药剂吧,铁炮和大筒之类的……这就是朕为什么不想让那些外来的东西进来啊,本来就够乱了,再乱下去谁还能过得了……”
“陛下说的是。”
披甲持刀侍立在一边的足利义辉一脸赞同,心中却暗自摇头。
正是因为乱,所以才更需要引进新的东西来平定纷乱才行——毕竟他们已经做出了所有的努力,但是却始终没办法处理掉那些越来越多的妖怪,甚至一度被打到濒临毁灭。如果不是有着从大陆上传来的精妙佛法,他们怕不是没有任何可以对抗妖怪的手段了。
这也是为什么明知道出海艰险,他也会把自己的弟弟派出去的原因。
这片土地实在是太需要新的力量了,但是能到大陆去求学的聪慧人物又太少了。所以哪怕前往大陆的是他的亲属,他也只能忍痛割爱。
于是他的弟弟就真的再也没有回来,永远地留在了大陆之上。
“是不是觉得朕在出尔反尔?”
看了一眼沉默的足利义辉,干瘪的老人摇头失笑。
“让你的胞弟和那些遣唐使一同出海,其中自然有他自己的意思,可是朕不点头,他也去不了。所以严格来说是朕把你的胞弟送去了死路,可现在朕又否定了所有外来的东西,否定了他们的努力……这么说的话,你恨朕吗?”
“陛下何出此言!”
吓了一跳的足利义辉连忙单膝跪地,仇恨君主这个罪名他可不敢往下接。
“臣的胞弟是自愿前往大陆的,又哪来的什么仇怨之说……”
“好了好了,不用紧张,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干瘪的老人拍了拍足利义辉的肩膀,眼中没有半分生气的神色。
“只是说说而已,这种事又不会有谁记下……更何况朕要说的不是这个,朕想说的是,朕有自己的理由。”
叹了口气,干瘪的老人遥望着远方升起的道道黑烟。
那是被大筒轰打之后所带起的战火硝烟。
“那一次西洋人打过来的时候,他们用了枪炮,他们杀人像割麦子一样,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做到……后来妖怪们也学会了,这片土地上的人都学会了。大家开始用铁炮互相轰打,不知道多少人死去了……”
“但是也有更多的人因此活下来,陛下。”
足利义辉隐约察觉到眼前的老人要说什么了,不过他并不认同这种想法。
“武器就是武器,拿来杀死别人又或者保护自己,只是一种选择而已。就像佛法一样,这不就是保护了我们许久的……”
“那是你生得晚,没见过和尚们强势的时候。”
干瘪的老人遥望着远方的硝烟。
“不然你以为僧兵是怎么来的,保护寺庙真的需要他们自己拿起刀吗?就连那些除魔枪也……哎,你的意思朕明白,可是朕的意思你还没明白。”
叹了口气,干瘪的老人转过了身子,面对着沉默的足利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