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人说，长生是一种诅咒。
即使身为仙人，玉皇大帝也不得不承认，对于大部分生命苦短的生命来说，长生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哪怕他们一直都在追求长生，但他们追求的也仅仅只是长生而已。
他们从没想过，长生之后，那漫长的时光里，自己要去做什么。
曾经有过那种特殊的情况，普通人莫名其妙得到了什么宝物，然后生命变得绵远悠长——但这对于他们并没有什么根本性的改变。追逐名利，追逐财富，追逐权势，可这些终究是能找得到尽头的，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几十年不行就几百年，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做，没什么是不能做到的。
于是，做到了之后呢？
功成名就了，富甲天下了，权倾朝野了，他们的目标很快就达到了，但在达到他们想要的之后，他们还有着漫长的生命，还有着海量的时间，他们要去干什么呢？
有些时候玉皇大帝也在思考，是谁创立了“修行”这个体系。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个天才的举措——给那些长生久视的存在一个目标，让他们将漫长的生命投入到修行当中，从而让他们少去祸害那些普通人，这无疑是伟大的创举。
但是，现在他知道了，修行，也不一定是能走得通的路。
“终于，终于，困扰了我这么多年的境界，终于……”
半空之中，眼球聚合而成的光辉形体由衷地赞叹着。
“血肉苦弱，只有脱胎换骨，才能真正地成就不朽。”
“怪物……”
与那光辉形体对应的，只剩下玉皇大帝的骂声。
修行，意味着个体实力的提升，这条道路是没有尽头的——至少玉皇大帝以前是这么认为的。要知道哪怕身为玉皇，他在面对浩瀚如烟的道法时也曾觉得，哪怕自己有无尽的生命，也未必能学完这一切。更何况知识永远都会有新的出现，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可现实证明，他觉得修行之路无穷无尽，仅仅只是因为，他的生命还是太过短暂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天庭即使威服四海，也压不住那个占据了花果山的怪物了。
只因为，对方活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长到已经突破了他的认知，突破了他所了解的极限。
那并不是什么“与天地同寿”之类的夸张说法，而是对方的生命，甚至要超过这片天地本身。
并且，在如此漫长的时光中，对方一直在修炼。
从未停止。
修炼有极限吗？或许还是有的，就好像眼前这个光辉的怪物，曾经还是人身，但在漫长的修炼之后，在无穷无尽的修炼之后，终究还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形态本身，就意味着极致。
“全知之眼”，即使没有抬头去看那个怪物，玉皇大帝也下意识地选择了最恰当的命名方式——那怪物身上的每一只眼球既是眼睛，同样也是大脑，正是因为有着如此庞大的脑，才能承载怪物那海量的知识和意识。
玉皇大帝莫名地感觉，如果自己继续这样活下去，无穷无尽地活下去，或许终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这种诡异的样子。
即使身为玉皇大帝，对于未知，也是有着恐惧和迷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