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虎岩，三碗不过港。
璃月港里的热闹，到了这边减少了许多，毕竟这里靠近的码头主要用来装卸货物，入港的客船到了北码头首先会去的，自然是绯云坡那一带最繁华的地方。
再加上三碗不过港最近生意确实惨淡，老板都已经在想新方子了，似乎打算学习蒙德那边，以蒲公英的种子入酒。
其实在江宁看来重要的不是卖什么，而是怎么卖。
吃虎岩这边大多都是普通人，就小吃摊大排档，每天来来回回还不是吃那些东西，哪有什么挑剔的，便宜实惠就行。
主要是人家最多往酒里掺水，你往水里掺酒，能一样吗？
此时此刻。
整个露天的用餐区没几个人在。
田铁嘴刚说完一场，正去了后台休息。
江宁看着酒桌上的那个四四方方的东西，一时间有些疑惑。
“钟离，这是...什么玩意？”
钟离放下酒杯，缓缓说道：“此物名为‘无相之岩’，是一种特殊的元素生灵，通人性，能变化各种形态，虽没有法器那般拥有强大爆发力，但于你而言倒是正好。”
“你拥有请仙之能，普通武器无法承受仙力，用它便不用担心了。此物是我一位老朋友交由我代管，他外出远行，带着不便，我便又向他推荐了你。”
江宁沉默片刻，稍稍分析...卧槽！分析不出来。
他很想问钟离你说的那位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啊。
“钟离，你这位朋友...是上次那个？”
“是的。他是一位能人，平生多收藏珍奇之物，只是如今...对于这些东西倒是看淡了不少，此去远行，便想将东西交给他人代为保管。”
“原来如此。”
江宁发现钟离的说法很巧妙。
朋友辞行，辞去久远之躯。
对钟离来说，岩王帝君这层身份确实可以算作‘朋友’，而他现在只是名叫‘钟离’的人类。
有些事情他不便出手，予以权能，代为执行。
这般想着，江宁再看这小小的四方体，又感觉不太一样了。
他没有立刻接下，而是问道：“钟离，你那位朋友把这么珍贵的东西交给别人保管，就没说什么？”
“自然有所交代。”
钟离温声说道。
“璃月乃契约之国，有所得必有所付出，他希望接手此物的人，能够善用它，完成自己的使命。”
“那使命又是什么？”
钟离却是轻轻摇头。
“既然称作使命，必然要本人领悟，没有人可以强行赋予他人使命，否则那便不是使命，只是需要完成的任务罢了。”
什么意思？
捄需要领悟的使命感？
江宁有些不太明白钟离的意思。
以契约来看，得到无相之岩，背负这玩意应该承担的使命，是守护璃月吗？
如果是这样，那他作为天枢星，自是当仁不让。
管他呢，这种宝贝先收着再说，大不了以后不合适再还给钟离，反正说的是‘保管’而已。
“那就多谢钟离了，我身边确实缺少一把武器。”
江宁笑道。
他将无相之岩拿在手上，这玩意很小，手掌就能全都拿下。
想了想，江宁对着无相之岩道：“给我变！”
无相之岩：“...”
“听不懂？钟离，这...要怎么变？”
“随心即可，心意相通，它自然会理解。”
“呃...”
这说了跟没说一样啊。
江宁思索片刻，进入同源状态，立刻就感受到了无相之岩的‘灵’。
不过这家伙似乎不怎么鸟他，尽管江宁尝试与它去沟通，可还是吃了个闭门羹。
钟离轻声道：“此物通灵，你想要熟练使用它，就要与它培养感情，以真心相交。”
“懂了，我会耐心的。”
大体上就是跟小猫小狗相处，一开始警惕你，时间一长就会慢慢习惯。
“不过也不太好戴...要不然买个袋子装起来？”
话音刚落，无相之岩突然化作一道金光缠绕在江宁手上，变成了一个手环模样。
江宁很满意，这下好了，省了个袋子钱。
“说起来，这两天公子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一切正常。”
有了钟离的暗中引导，公子的‘计划’相当顺利。
毕竟两个帮助公子的，一个是了解剧情的，一个是安排剧情的，公子想不顺利都难。
而关于公子的事，钟离又简单说了几个点，以防请仙典仪后发生变故，他身为岩之神，自然不会随意拿子民性命开玩笑。
江宁默默记下这些。
两人喝一杯酒下肚，他沉思稍许，又问道：“钟离，你对现在的国际局势有什么看法吗？比如璃月与至冬国之间的关系。”
钟离反问：“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目前来说两边处于合作状态，愚人众对层岩巨渊的维护工作也确实提供了不小帮助，但实际上情况并不乐观。”
“不仅仅是璃月与至冬，其他国与至冬同样如此。据我所知愚人众的执行官女士就在蒙德做了不少事，当然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还有稻妻那边我也得到过些许消息。”
“愚人众在各国布局，必然有什么目的，我管不了其他国，单从璃月来看，愚人众已经屡次犯事，我们也惩罚了，但惩罚之后并没有什么用处。”
“在我看来愚人众里面就没多少正常人，他们武器精良，战斗素质高，但就是因为这样才必须防着。当一个疯子手里有按动世界爆炸的开关，那才是最要命的。我们没办法跟他们讲道理，总是在对方犯事之后顾全大局，可大局是什么？他们不顾，为什么单方面要我们顾？”
“所以我一直在想，我们要守护的应该无论对手是谁，都要坚持到底，如果谁要是冒犯，我们不需要赔偿，我们应该用铁拳去还击。谈判和赔偿固然是外交常用的手段，可有些东西绝不能是用来换取利益的筹码。”
经过这次的事情后，江宁更加切身了解了愚人众。
他们的执行官们都有着狂热的追求和偏执的理念，偏偏又实力强大，似乎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事。
女士在知道温迪是风神的情况下依旧出手，甚至自认为能够战胜神灵。博士公然以征兵为由问蒙德要人，实际上却是用来做人体实验，试图创造神。散兵游离稻妻，差点断绝雷电五传，导致神里家家主死亡，那可是社奉行，稻妻三大掌权人物。
就连公子也没好到哪里去，无论整件事是不是钟离的默许，他都是以主观意志去放出奥赛尔的，这说明在他的观念中，为了达成目的甚至可以放出残暴的远古魔神。
这些执行官们，常人所谓的道德底线在他们眼中不值一提，唯有自己追求的理念才是最重要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说是纯粹，纯粹的自我中心，甚至脱离了单纯的善恶之分。
江宁知道国与国之间的关系远比他想象中的复杂，很多问题最终都会变成谈判桌上利益的衡量单位。因为要顾及的东西实在太多，一旦爆发战争，处于超凡世界下的普通人就不再是生命，而是冰冷的数字。
疯子不需要在意这些，但他们必须在意，而江宁要确认的是，疯子的行为到底有多少能代表至冬国的态度，或者说是冰之女皇的态度。
反过来说，璃月的神又是什么态度。
解决问题的方式一般都是自下而上的，身为守护神的岩王帝君自然不可能随便出手，特别是，江宁知道钟离已经有了退隐的想法，在这方面更要顾及。
但只要老爷子的态度强硬，即便是放在凡人层次上去解决那也不虚，面对愚人众，他们强大，璃月就弱吗？
战争的手段可以有很多种，作为提瓦特大陆最强大的经济强国，打经济战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江宁甚至都不需要去管，只要打出一张‘天权星’手牌，就可以把至冬国玩得团团转。
甚至就算真的动用武力也无妨，暗中的较量他更加不怕，反正自己光棍一条，青柠有仙人照顾，而他的天枢星名义甚至随时都能摆脱，不会牵扯到璃月。
所以，站在江宁个人角度上，他觉得璃月需要改变一下外交政策，就算仅仅是对愚人众也好。
而这一边，钟离沉默了良久。
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这才悠悠说道：
“以普遍理性而论，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是一种外交的学问，作为七星要考虑的是如何以正当理由获取有助于本国发展的利益。但利益这个词的解释层面有很多个，除了正常良性的利益，还有相对恶性的利益，比如...两个对手之间的战斗，你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受伤比他轻，这也是利益。”
“这些是有形的利益，还有无形的利益。据我所知璃月初创时期，群魔乱舞，魔兽横行，帝君率众仙与千岩军战斗，死伤无数，换取璃月和平。”
“此乃国之大利，和平之利，这份利益至今依旧不可动摇。长夜漫漫，战斗从未停歇，十年磨剑三日锋，千里洗笔一江水。江宁，你既作为七星，就应该有自己的理念与坚持。”
“世人皆言七星天权以权私利，政商不分。言玉衡星不尊仙神，过度苛刻。但言论公道自在人心，她们的理念与坚持，造就了璃月如今的繁华。你大可不必与她们相同，走你自己的路便是。”
“走自己的路...”
江宁轻声低吟。
他自己路，是什么？
是黑夜下的守护，黎明前的打更人。
他从来不擅长像凝光她们那样玩弄利益，考虑得失，他有他擅长的事。
稍许后，江宁笑道：“多谢钟离解惑，我果然没看错，找你这个顾问真是太好了。”
钟离轻轻点头，端起酒杯继续品尝。
是时，田铁嘴已休息完，重新登台说书。
啪！
案板声响。
“...上回书说道，那是璃月草创的年代，海洋还是巨怪与魔神的园地。彼时岩王爷出征，身边千岩军无数，那会儿的千岩军还不叫这名字，叫‘千岩团’，意味——”
“千岩牢固，重嶂不移。干城戎甲，靖妖闲邪！”
店内一片叫好之声。
江宁站起身来，排出摩拉结账，而后独自离开。
...
...
“他真这么说？”
群玉阁上。
凝光办公间内。
听到夜兰的带话后，凝光眉头微微皱起。
绝云间的事情她已经知晓，对仙人出手，这种事还真符合‘疯子’的称呼。
更让凝光没想到的是，这次行动居然还是深渊出手的。
当初她便与夜兰推论，虚神计划的技术或许来源于深渊，为此凝光还特地让夜兰去调查了一下，可惜线索太少，根本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在在至冬国，博士就是黑科技尖端的代表，他说自己发明了这项技术，谁又能反驳呢？
“将这次绝云间的事情向各国公开，更是直接向至冬国施压...我们这位天枢星大人脾气还真是火爆呢。”
凝光轻轻一叹。
夜兰双手抱胸，淡淡道：“你担心没线索，至冬国不认，反倒两边拉扯影响了请仙典仪和岩层巨渊的工作？”
“算是吧。”凝光点点头，“首先我们没有直接证据，至冬国肯定不会认。其次请仙典仪在即，璃月近期计划都在有序进行，难以分心。第三岩层巨渊作为明年规划的主要方向，形势迫在眉睫，不少愚人众军队就驻扎在里面。”
“还有一点就是，深渊之事牵扯甚大，眼下还未开始调查就指责至冬国，让他们直接交出执行官级别的人物，很可能会被倒打一耙。外交上的扯皮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里是无赖和阴谋家的地盘。”
身居高位，每一个决策牵一发而动全身，凝光太了解这些事情了。
正常情况下，以她的性格肯定会谋而后动，寻求最有利于璃月的解决方法。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一向很讨厌这些，我猜他也是。”夜兰耸耸肩，“但你们是不一样的，你所谋求的利益，跟他谋求的利益不同，尽管都是为了璃月。”
“谋求利益不同么...”
凝光若有所思。
精于情报收集的夜兰看人一向很准，凝光相信她这句话的评价，仔细一想确实如此，而且从一开始天权星与天枢星的工作性质就不同。
但，这都是为了璃月。
“看来，他应该是已经有了什么计划。”
凝光目光放回桌上。
上面正摆着一份‘璃月军事改革’的详细方案。
这是江宁前不久让人送来的，写的是关于海陆空军队改革的具体计划，因为方案要通过七星会议共同决定才能实施，江宁的意思是让她支持。
估计这会刻晴那边也摆着这样一份。
自从绝云间事情发生后，凝光就感觉江宁整个人似乎‘动’起来了，而且格外的强势，方案刚提到这边，下面同步就开始准备了，这是在通知她召开七星会议吗？这摆明就是‘我要干了，告诉你一声’。
“好吧，你告诉他我会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凝光抬起头，有些好奇道：“对了，他这两天到底在干嘛？”
“他啊...”
夜兰脸色古怪，“在飞。”
凝光：“？？？”
...
天衡山往下的一处高山上，两道身影从山崖上跳了下去。
“哦哦哦哦哦！！！”
“这也太棒了吧，我飞啦！！！”
嗖嗖~
风之翼展开，带着江宁与荧快速穿梭在山谷之间。
两边的山石巨木飞快后退着，身边呼呼的风吹得直响。
奇妙的是随着时间推移，他们并没有往地面落下，而是随心所欲的控制着高低落差，甚至连速度都可以时快时慢，节奏相当完美。
差不多半个小时，江宁和荧这才慢慢落下，又回到了起始位置点。
“呜哇！你们太过分啦！”
派蒙气得跺jiojio。
“你们飞这么久，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一个人在这里好无聊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