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弱抱着嘴角已渗出血丝的玉雪,从宋伯玉的话语里已琢磨出了一点头绪。
首先,有人在她的饭菜里下了毒,想要毒死她。而这件事发生在她指引着蓝照伏杀了留照国混入小宋国内的精锐之后。
其次,若史弹果真是被陷害,那一切未免也太巧了些。那枚铁疙瘩和镬易臂上的鞭纹,如此明显而直接的指向史弹,史弹纵使勇猛大过智虑,但也没这么蠢,作乱的同时还处处留下证据,难道不怕被人反咬一口吗?
最后,设下此计的人如此匆忙,好像生怕短时间内完不成。正是因为如此匆忙,才漏洞百出,让人察觉出端倪。
难不成
马小弱望着宋伯玉的背影,叫了他一声。他回过身来,看到她无声的说,“就是此刻。”
就是此刻,他的都城会被攻破,他也会死去。历史正在按部就班的前行着,分毫不差,即便他做出了所有尽全力改变的努力。
宋伯玉重新看向跪倒在地的镬易,眼睛渐渐泛红。半晌,他嗤笑出一声,“寡人没有亏待过你吧?”
镬易深深伏首,并不说话。
“为何”宋伯玉悲戚道。他的话音刚落,忽然耳闻一声隐约炮响,片刻,走廊外传来急促脚步声,随后一声惨叫,那脚步声便消失了。
宋伯玉缓缓拔出腰间的剑,对准了来人。
出现在门口的人是他的弟弟,小宋公子溪。
此时玉雪已快失去意识。朦胧中,她望着出现在门口的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举着沾满了鲜血的剑,对准宋伯玉刺去,忽然震惊地睁大了眼。
她所心慕的人,再不是平常对她温声细语的人。相反,他面目狰狞可怖,正将剑狠狠刺向他兄长的胸口。
原来,她所爱慕的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镬易站了起来,他的神情再不如平常那般恭敬。他漠然看着正与小宋公子溪缠斗的宋伯玉,拍拍膝上的灰尘,又抱住手站着,一副淡然模样。
“为何?!”宋伯玉眼泛血丝,冲他大喊。
“君上。”镬易慢条斯理的说道,“君上可还记得,与纪国的那次战争?”
宋伯玉躲过一剑,他的脸庞被划伤,但他丝毫不觉。
“小人当时也在纪国什伍之中,与小人的父亲一起。小人的父亲当场战死,而小人却被掳入,施了宫刑,送入宫城伺候各位皇亲贵戚。”他苦笑一声,“而小人的父亲,正是当时领兵的副将。小人从小也如君上一般锦衣玉食的长大,奈何兵败之后,恐身份败露惹来杀身之祸,不得不谎称自己为贫贱之身,这才苟活至如今。”
他缓缓抬手,取下那顶令他屈辱了几十年的青帽,扔到地上,冷笑道,“此时正是小人的翻身之机,望君上恕罪,小人不能再伺候君上了。”
宋伯玉几乎咬碎牙齿,他猛力挥剑,击得小宋公子溪连连后退好几步,然后切齿道,“寡人不曾想,原来埋伏在身边最大的隐患,居然就是你!寡人从来不曾怀疑于你!”
镬易朝着他微微躬了躬身,转身出去了。
宋伯玉回头去寻找蓝照身影,此时蓝照也在与源源不断冲进来的叛军缠斗。他对蓝照喊道,“护送仙使出去!”
马小弱狠狠将一个细口瓶砸在一名叛军头上,叫道,“那我就先走了!”
宋伯玉:“”
她甚至都不愿客气一下。
马小弱掀开窗户,回头扫了一眼宋伯玉和已经死去的玉雪,然后毫不犹豫地跳了出去。她与蓝照朝着城外奋力狂奔,此时城内火光冲天,惨叫声充盈于耳,令人心神震颤。马小弱尽力不使自己去看那些无辜死去的平民,咬牙朝着玉雪所说的安小宝的藏身之处奔去。
只要时间循环重新开始,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出了城。马小弱这才明白,原来前晚她引着蓝照消灭的留照国精锐,只是一小部分而已,而更多的部分则潜藏在城外深密树林处。他们耐心地等待着,如同待猎物掉进陷阱的猎人,直到此刻,才猛然发动攻击。
“快!回去保护你们君上!”马小弱回头对蓝照说。
“那我先走了!”蓝照将一把短兵塞入马小弱手里,“护得自己周全!”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朝城内奔去。
马小弱握紧匕首,吸了吸鼻子。她没有察觉到自己已泪流满面,转身钻入洞中。那名医师受玉雪所托,已来为安小宝诊看过。但安小宝死活不肯挪窝,他没办法,只好硬灌了一碗药,留下厚衣服之后,就离去了。
马小弱喊了安小宝几声,后者睡得很沉,几乎没有听见。她抱膝在他旁边坐下,拿出铅笔,很想把铅笔叫出来聊聊天。但又想起铅笔说过的话——它的能量是有限的,而它就连与他们说说话,也在耗费本身的能量。
罢了,等时间重新开始循环吧。
她将手覆在耳朵上面,试图不让自己去听外面的喊杀声与求救声。战争从没像今天一般离她如此近过,而维中星的存在感瞬间在她心里也变得厚重起来——她终于意识到,就在十年之间,她所身处的现代社会也有可能遭遇到这样的一场战争。
不过战争的对象是外星人。
他们的科技发达,为人又冷血无情。这场战争是否对己方有利,完全取决于对方是否仁慈。胜负似乎已经被分出来了。
不行。马小弱忽然猛地摇摇头。她还有铅笔呢。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能“熄灭”时空弹的生物,不管从科技还是人性上,都远远比维中星高出不少。铅笔一定会帮助他们躲过这次难关的。
马小弱紧紧地握住铅笔,忽然感觉到肩上的任务是如此的沉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抬起头,望着西边朝着地平线缓缓落下的太阳,心中猜想,此时宋伯玉大概已暗中派人将兵符送还了史弹,史弹也大概已经领兵去城门处拼死抵抗了。他会牺牲在那里,而宋伯玉在敌军包围了他的宫殿之后,也会自刭于他的殿门处。
她将头靠在膝盖上,闭上眼睛,耳边传来安小宝安稳的呼吸声,似乎整个世界上只有这一小方石洞是安宁的。
太阳已完全沉入了地平线,月亮在东方显现,向大地洒落下温柔又清冷的光芒。喊杀声已变得渺茫,到处燃烧着火焰,烟尘冲天,将整座夏垣城笼罩于其中。战斗已接近尾声,这一场真实又残酷的“戏剧”即将落下帷幕。
马小弱再次推了推安小宝,又试了试他的体温,烧已经退了下去。安小宝哼唧一声,终于睁开眼来。
“你睡的可真舒服。”马小弱说道。
安小宝诶了一声,睡眼迷蒙的撑起身来,“你怎么在这儿?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在这儿?我是谁?”
看来这人已经睡糊涂了。
等到月亮升到中天,时间就会开始倒退。倘若宋伯玉现在还没有死去的话,那么他已经恢复记忆,想起了他“穿越”的经历。马小弱耐心地等待着,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有先见之明,首先在冲锋衣的各个口袋里藏了不少窝窝饼,腰间还挂着装满了水的水囊,那么在时间开始倒退的时候,她和安小宝就不用挨饿了。
安小宝坐起身,醒了醒觉,终于记起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他猛地睁圆眼睛,叫道,“玉雪!玉雪又跑回去了!”
马小弱睨了他一眼,“当初你跟玉雪一块儿跑的?”
安小宝使劲点头,“我和史大史二一起去救的她,然后我们在这里藏了一天一夜,她又跑到城里去了。她没死吧?!”
“死了。”
安小宝绝望地啊了一声。
马小弱看向东沉的月亮,又道,“但是你再等一等,大概等个半天,她应该又会活过来。”
这下安小宝把所有事都记起来了。他安心了,厚颜无耻的朝马小弱伸出手,“有吃的嘛?我快饿扁了。”
两人在这个洞里躲了三天,直到看到太阳终于从东边升起的时候,马小弱立刻钻出洞,伸个懒腰,拍拍屁|股,招呼安小宝,“走!”
两人跟流浪汉似的,一前一后来到城门前。城门守卫抬手将他们拦住,厉声质问,“照身帖呢?”
马小弱啊了一声,和安小宝对视一眼。她们头一次入城的时候,压根就没被要身份证明,怎么这次又要了?
更要命的是,他们压根就没那什么照身帖!
安小宝试探道,“那个,两位大佬,只要是身份证就行吗?”
守卫睨着他,“那不然呢?”
安小宝颤颤巍巍把自己的身份证递了过去,又用胳膊肘子撞了下马小弱。
马小弱赶紧也把自己的递过去。
两名守卫一人拿一张身份证,在阳光下瞅了半天,将上面的大头照不停地和马小弱、安小宝进行对比,半晌,他道,“画的真像。”
然后把身份证还给两人,将棘刺搬开,让两人进去了。
这就行了?
马小弱和安小宝目瞪口呆,没想到居然能混进去。他们混入进城的人流之中,朝宫门处而去。发生了城门口的一幕之后,马小弱忽然有种预感,在宫门口,她和安小宝大概也能通过此种方法混将进去。
凭着记忆中的路线,两人很快来到了宫门前。宫门守卫仍然是那两个守卫,他们身后仍然是横跨小河的那座小木桥。
“你好,我是仙使,你们小宋国三天后要被灭了,我要见你们君上。”马小弱开门见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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