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来，好像不论怎样我们都没有生路了。”会议桌另一头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说道。
“他们与我们一样，也属于真正意义上的人类。”另一位女士说道，“只要他们答应与我们和谈，那么好的结果就有可能朝我们这边扭转。”
“前辈。”代表看向铅笔，“您所说的反击，它缺少了一个结果。”
“什么结果？”铅笔问。
“它同时会毁掉我们。”
据铅笔所说，维中星的星舰停留位置大概在大气层外。这么近的距离贸然使用核武反击只会产生一个后果。而同归于尽这一招往往用在没有后路可走之时，但现在地球并非走投无路。代表站起身来，对铅笔说，“前辈，我向您做出一个请求，希望您能说服维中星人，下凡来见我们一面。我将会为他们准备最好的茶叶，以及用清晨的露水所煮的茶水来招待。”
他微微一笑，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二十分钟后。
“宋伯玉呢？”铅笔问拿着自己的女孩儿。那女孩儿是会议代表的秘书，她负责照顾铅笔。
“他们已经被接到城里去了。”
“请把我交到他们手里。”铅笔沉默片刻，再次开口，“你们的戒备心太强，我自觉无法再帮助你们。在地球所剩的最后的时光里，我希望和老朋友们待在一块儿。”
秘书愣住了。她看了铅笔半晌，才道，“那不行啊，前辈，您必须得帮我们！”
铅笔摇摇头，“我没法帮你们。刚才的会议你参与了，你们的代表所说的话你自然也听到了。我提出的建议被他否决——”
秘书犹豫了下，打断了铅笔的话，“前辈，我觉得您有些着急了。”
“嗯？着急？从何说起？”
“您在提出建议的时候，一定会想到此建议的后果。核弹在太空中被引爆，对于维中星的入侵者来说只是一次挠痒痒，但对于我们来说，那是大量的放射性污染以及强度很高的核电磁脉冲。倘若人类侥幸没有被灭绝，可是社会会倒退很多年，在各方面也会产生巨大的损失。在还有办法可寻的时候，这个建议只能暂时被束之高阁。”
铅笔沉默着。
“前辈，并非我们防备心太强，只是您的这个建议，站在我们的角度来看实在有些无法接受。我相信，维中星的人虽然没有了情绪上的起伏，但他们一定是会有所感触的。前辈辛苦一点，帮我们与他们沟通，那么他们一定会答应与我们谈判的！”
“天真。”铅笔讥讽了一声，不再说话。
“人类发现并取回火种之时也是出于一种天真的想法，想用它取暖或者烤肉吃。但后来他们将其最大程度的利用并且逐渐具有了燎原之势的能力。”秘书微笑道，“对我们来说，未来有很多的可能性。”
“确实有很多可能性。”铅笔说，“但那是另外无数个世界里的，与这个世界的你们无关。”
“为什么这么说？”
“我能看到你们的过去，也能看到你们的未来。”铅笔说道，“我之所以如此笃定的提出那个建议，是因为我于各种可能性的未来上看到了你们的失败，只有接受我提出的建议，你们才有成功的希望。”
“对你们来说，未来确实有很多可能性。”它接着道，“但对我来说，你们已经走投无路了。我已经看完了你们作为主角所扮演的电视剧，我对你们甚至比你们自己还了解得透彻。你可以认为，我提出的并不是建议，而是吸取了教训之后的劝说。”
“可是”秘书愣愣道，“既然您能看见未来，难道看不见核弹爆发之后会有无数人丧命吗？”
在这个时候，铅笔却不说话了。它闭紧嘴，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难不成您有能保住人类的办法？”秘书惊讶道，“真的吗？前辈？”
“我言尽于此。”铅笔说，“请把我送回那些古代人手里吧。”
秘书拿着它朝它目前的专用住处走去。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铁皮屋里，代表摘下耳机，默默将其收起。
另外几位权限较高的与会人员也摘下了耳机，纷纷望向代表。
“您怎么看？”其中一位恭敬问道。
“对于这位前辈的了解，我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代表说道，“它说它了解我们的未来，却不肯透露一二。那么对于它的话，我们也只能选择信其一。反击这个计划只能作为破釜沉舟，而不能将其列为第一计划，我仍然坚持谈判。”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没有说什么。
“还有，挑选并训练心理素质较高的人员，让他带着记录仪器进入漩涡空间。”代表接着道，望着窗外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我们的卫星以及地面系统还是什么信号都接受不到吗？”
站在人群最后面的一个年轻人点了点头，“甚至连从太阳与月亮上来的光线都产生了较大程度的扭曲，我很怀疑我们所处的空间也陷入了相类似的循环之中，只是我们还没有意识到。”
“派出去的侦察飞船也失去了信号——用一种不太确切的方式来说，它凭空消失了。”年轻人接着道。
众人低低吸了口气。
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儿，代表才开口，“看来他们确实撤去舞台背景了。”他转过身来，“前辈很信任那些古代人——”
他的眸子幽深，倒映出众人或严肃或深沉的面孔，“就按照它要求的，将它送回到宋伯玉手中吧。”
铅笔搭上去城里的直升机的时候，维中星人试图毁灭地球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各大国首脑的耳中。激烈的争论立刻爆发开来，与之相关的后续应对计划也在不断出炉，几乎可称得上朝令夕改，弄得老百姓们糊里糊涂，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后来他们终于冷静了下来，觉得有必要就这件事组织一场会议，展开讨论。由于实际路途遥远，全部首脑在同一时间聚合到同一地点，也会引起不小的影响，所以大家决定先开个安全级别超高的网络会议。
到傍晚的时候，大家终于都搭上了线。
“我不相信。”其中一位总统看上去很生气，“为什么它会出现在你们国家，而不是我们国家？确定不是你们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代表很冷静地将镜头转向外面的空间，“这片空间很早就出现在这里了，贵国也有派专家代表过来研究过。倘若我们是自导自演，那这片空间您如何解释呢？”
“这太匪夷所思了！”另一位身高马大、一拳能打死一只大猩猩的总统说道，“八万古代人出现在现代社会？关于这八万人你们将如何安排？又要给予他们什么样的权利呢？”
“这个问题不是今天会议的主题。”
“您所说的那位前辈呢？”另一位身材比较瘦小、气质儒雅的总统问道，“可以请它出来和我们见面吗？”
“当然可以，我现在就将消息传达，将它那边的线路接入。”代表的秘书下去忙活了一会儿，很快又回来了，对代表附耳说道，“它不愿意，说咱们都讨论的差不多了，再去找它。”
代表将原话转告给了各位。
最先前提出问题的总统冷笑一声，“在没有确切的证明之前，我对这一切持怀疑态度。既然我持怀疑态度，那么接下来也就不用再商量什么了，等那位前辈愿意见我们的时候，就再说吧。”
他啪一下断掉了连线。
代表面无表情，他看向其他人，“虽然这位总统断掉了连线，但我相信剩下的人一定都很理智冷静，不会耍小孩子脾气。”
大家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身高马大的总统开口，“虽然如此，但我还是觉得他说的有一定道理。眼见才能为实。”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进行一次实地会晤。”气质儒雅的总统说道。
“我也赞同。”另一位面目严肃、皮肤黝黑的首脑道，“与此同时，我还有一个建议。”
“请说。”
“我建议暂时将这个消息封锁，只有我们几个大国首脑知道。因为此消息若大范围的蔓延开来，将会在全球引起莫大的恐慌，尤其是那些拥有核武器的国家。”
“赞同。”
“我还有一个提议。”气质儒雅的总统说，“既然要眼见为实，那么我觉得与外星人的会晤也同样重要，甚至比我们的下一次会议更重要。”
“赞同。”
会议在暴躁总统下线之后，以不可思议的完美合作而结束。
而此时，铅笔“端坐”于宋伯玉对面，面前的桌子上摆着美味的牛排以及昂贵的红酒。但它对面的人对此毫无兴趣，目光沉重且疲惫的望着落地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整个人充满了说不出的茫然。
“孩子，活一天是一天，何必愁眉苦脸的呢？”铅笔劝道，“虽然我吃不了，但我能闻得到味道，很美味的，你尝尝试试。”
宋伯玉回过神来，微微笑了笑，“我并不是因为我自己发愁，我是”他深吸口气，“我很想做出点什么，但如今我似乎没有那个权利了，所以才觉得失落。”
“你想做点什么？”铅笔道，“可以先跟我说说。”
“按照你的说法。”宋伯玉道，“我们的星球快要被毁灭了，就如同我的国家被敌国灭绝。那么我觉得我必须要做些什么，来阻止这场毁灭，但问题就在我不知道我该如何做。”
铅笔笑了笑，“这些事自然有人去费脑筋，你好不容易能放下负担好好享受，又何必为难自己。”
“我不是在为难自己。”宋伯玉思考了下，“就如同一只从出生开始就在掰香蕉的猴子，有一天你突然不让它掰香蕉了，它就不知道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了。我现在就是那只猴子。”
“既然如此——我不妨帮你一把。”铅笔道，“我刚刚突然觉得，虽然现代人很聪明，但他们很容易落入一种陷阱，一种叫做当局者迷的陷阱。那么你们作为古代人，也许会给他们一些旁观者清的建议，不至于让他们在迷路上走得太远。”
“果真可以吗？”宋伯玉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当然，此等小小帮助，我还是可以做得到的。所以你现在可以吃饭了吗？”
宋伯玉感激地笑笑，拿起刀叉——之前刘黎教过他如何使用。他切了一块七分熟的牛肉送入口中，细细咀嚼，果然觉得很是美味。
“对了，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半晌，他忽然又说道。
“说吧。”
“我能申请马小弱作我的助理吗？”宋伯玉望着铅笔，目光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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