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傍晚时分，校门口昏黄的路灯早早亮起来了，但是叶雨蘩视力不太好，到了晚上尤其难看清东西。
叶雨蘩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嘴唇。
“你们也才回来吗？和你一起的那个女生呢？”许又权问道。
昏黄的路灯将许又权周身浸染了温润的光泽，又把叶雨蘩的半张脸藏进了阴影中。
叶雨蘩承认，少年的确很好看。
“哦，她没挤上公交。”叶雨蘩说道。
许又权：“你在这等她？”
他还没说完，杜之言已经过来了，边走边喊着：“叶子！”
叶雨蘩转身，看到他手上的雪糕，还有一支已经在他口中了。
“给你的。”杜之言递给她。
叶雨蘩正好觉得热：“原来是去买雪糕了，我还以为你没吃饱。”说着伸手接过，“谢啦！”
“你们……一起吃的饭？”许又权又问。
递给叶雨蘩雪糕的那个男生，许又权打篮球时认识的，一米八六的高个，控卫不错，别人都喊他“大杜”。
刚刚这个大杜冲叶雨蘩快步走来时，明显的满心愉悦。以男生对男生的了解，他应该是喜欢叶雨蘩的。
杜之言像这才意识到还有个人似的：“许大神啊，你也在这儿？”
许又权成绩体育样样好，两个班的人都叫他“许大神”。
“权哥！”
突然一声清朗的少年音乍起，校门口几乎是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男生几个跨步跑向这里，一胳膊抡在许又权肩上。不少女生发现了许又权的身影，都推搡着身边的小闺蜜偷笑起来。
莫名其妙就进入了焦点圈的叶雨蘩：“……”
来人是平时和许又权走得最近的男生王奕。其实王奕长得也挺俊秀，但和许又权待在一起，注意力就全被许又权抢走了，反而没多少人关注他。
王奕看向杜之言，锤了一下他胸口：“大杜！”。
接着又看向叶雨蘩，笑着打招呼：“你好呀美女，你是大杜班上的吧？”
叶雨蘩很少招架来自男生的调侃，尤其是不熟的人，不免有些尴尬。
许又权也注意到王奕说的话不合适，很快转移话题：“帮人补课怎么样了？”
王奕嘿嘿一笑：“补完了。”
许又权：“有进展？”
“有！”王奕说着贴近他耳朵，声音却没小多少：“她下周请我去游乐园！”
“行啊你！”许又权肘尖击上王奕肚子，毫不留情。
“靠！不至于吧你！”王奕弯腰捧住肚子，“你也不看看，就这会儿，关注你的妹子有多少，能跟你抢？”
叶雨蘩默不作声扫视了一遍视野能及之处，不仅看许又权的女的很多，带着询问看她的人也很多。
叶雨蘩觉得，此刻她一定成了女性公敌。
“叶子，叶子！”
叶雨蘩听到王悦悦的声音，看向不远处。李淼正紧跟在她身后，生怕她被来往的人流绊倒。
叶雨蘩赶紧走向她：“悦悦，这么快就跟过来了？”
王悦悦揽过她手臂，把李淼抛在了后头：“就跟着你们后面一辆公交来的，挤死了。”
叶雨蘩的雪糕也刚好吃完了，她看向许又权那边，许又权也看着这里。
两个班的男生走得挺近，李淼跟王奕又都是个话多的，两人瞬间掰扯到了一块。
王悦悦拉着叶雨蘩进了校门，将那四人撂在了后头。
“不等李淼吗？”叶雨蘩问道。
“不等了，谁要等他！”王悦悦撇了撇嘴。
身后，许又权没怎么听进去王奕他们的谈话内容。他望着叶雨蘩离去的背影，一向清朗和煦的目光，在这沉沉的暮色中漫上了阴翳。
-
周日的晚自习没有特别安排，不用科目模拟考试，也没有强制性的交什么作业。
叶雨蘩玩了一下午，现在正跟教室里的所有人一样，安静地做着题目。
周末的晚上和以前没什么差别。这一天与许又权有关的所有小插曲，仿佛也只是毫无意义的遇见。接下来的一切，都没有因为什么而改变。
照例九点半下了晚自习，放学后人多嘈杂，叶雨蘩去了走廊尽头少有人走的楼梯间。
多数人会从教学楼正中间的楼梯下去，一是灯光较亮，二是走的人多图热闹。一些急着回家或者回寝的人，则会选择两旁人较少的楼梯。
叶雨蘩走到楼道转角阴暗处，从校服口袋中拿出手机。虽然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撞到老师不太可能，但还是要以防万一。
她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喂？蘩蘩啊。”接电话的是妈妈。
“嗯，妈妈，你们睡了吗？”
“还没有嘞，我和你爸在看电视，待会儿睡。你呢？在寝室吗？”
“我还在教学楼这里，回寝室没有信号。”
“哦哦，在学校吃的怎样？”
“都还好。”
“那行，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哈，钱不用省着花，吃饱吃好，才有精力学好。”
“嗯。”叶雨蘩闷闷的，不知道该怎么和爸妈说自己的成绩。
手机那边也是一阵静默，不一会儿，叶妈妈问道：“你们月考成绩出来了吧？”
“嗯。”
“我们看到了你的成绩，不是很好，有找到原因吗？”
“蘩蘩，我和你爸都没上高中，已经帮不到你什么了，以后怎么样，还得靠你自己，知道吗？”
“虽然现在我们家的条件还过得去，但这毕竟赚的是死钱，有一回没下回的，终究不是铁饭碗。”
“我们希望你以后有出息，不要像我们一样。你要扬眉吐气，不能让别人看不起我们，知道吗？”
……
叶妈妈继续说了些话，之后又换成叶爸爸，说了些大同小异的话。
叶雨蘩只是单调地应着，听完了两人的教育。
“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寝室睡觉吧。过去的事就算过去了，以后继续努力，我们相信你，你是最棒的！”叶妈妈说道。
“好，你们也早点休息。”
接受了不长不短二十多分钟的思想教育后，叶雨蘩挂上了电话。
叶雨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从小到大，每次只要自己成绩下滑，这两人就会对自己进行一番深刻的思想教育。
这么些话，她听都听腻了。以前的她，每次还会因为他们的话变得战战兢兢，而现在，她只能感到烦躁和不被理解。
白鹄高中是市重点高中，两个重点班的学生都是从各地的优秀学生里选上来了，他们怎么就不能想想呢？
而且，自从自己进到了这个重点班，每天上课都感到十分压抑。同学们上课很活跃，思考得特别快，自己却总是慢一拍似的，要赶上同学的进度很是吃力。
叶雨蘩想过自己是不是不适合这个班，也想过干脆调到平行班去。但她拉不下这个脸，她不想承认自己的无能，她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落于人后。
五楼的人走得都差不多了，连楼道间都能听见外面安静了不少。但教学楼的灯还亮着，到十点的时候才会熄。
值日生们一般会趁这个时间段打扫好教室卫生。如果有想要继续学习的，就要去一楼统一的自习教室。
叶雨蘩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她看着后山发了会儿呆，这才默默地转身向教室走去。
刚要踏出藏身的那片漆黑阴影，就听见一阵嘈杂的上楼声音靠近。
叶雨蘩一惊，下意识退进了身后的清洁工具室里。
还有几分钟就要熄灯，平常这时候人应该走得差不多了，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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