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来帝都照看干女儿的朱桂云来说,只要什么都不计较,特别是不在乎房租的情况下,在黄家附近租一套房子并不是什么难事,因此从她第一次到剧组告知程翘翘她来帝都照看她来了,到她租好房子来剧组照顾她,前后只隔了三天。
看到来着行李箱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干妈,程翘翘楞了一下,忙问:“妈,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房子租好了,你不是说要给我弄一间玩音乐时不会扰邻的隔音房吗,就算找好了装修工人,也不能当甩手掌柜……”
朱桂云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这些事你就不用管了,我带老三来帝都可不是让他来玩的,如果不是怕他不知道租什么样的房子,我上次来到剧组都不会走。”
听了她这话,程翘翘虽然欣喜她对自己的这片心,可想到被当成工具人的小哥,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些愧疚,在心里暗自对她说了好几个对不起。
不过很快她就把这个情绪丢到一旁了,因为红娘这个角色,她演得并不是顺畅,不是演技不够,而是她和导演一直在这个人物的形象上没能达到一致意见。
……
既然准备来帝都照顾程翘翘,知道她要常进组拍戏,朱桂云自然要把准备工作做到前面,所以她这次进组,带的行李可不仅仅是衣物这些生活用品,在中场休息时,端着汤锅走了过来,问诸位演员,“这是我煮的有消除水肿的柠檬银耳薏米水和冬瓜玉米须水,你们要不要喝一点?”
对需要上镜的演员来说,最怕的就是水肿,脸一肿,在镜头里就不好看了,可这事不是那么好控制的,因为就体质而言,亚洲人大都是易水肿的体质,因此在朱桂云拿来有消除水肿作用的汤水,哪怕除了在拍戏时和内地演员有对话,下了戏不要说往来,甚至连话都不屑说,一直和内地的演员保持距离的苏友鹏也忍不住要了一杯。
不同于苏友鹏那边是助理过来拿的,影片中其他演员都是自己来拿的,因为剧组除了苏友鹏这个台岛艺人,是带着团队进组的,其他人顶多带个助理,甚至有的连助理都没有,就自己一个人在剧组。
在大家过来喝汤水的时候,影片中出演崔莺莺母亲的崔夫人,曾经也是当红的女演员,只是如今上了年纪,开始退居二线,出演配角和妈妈角色的王馥荔盛了一碗汤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直接就在程翘翘旁边喝了起来。
其实王馥荔早就好奇了,但因为程翘翘和她,除了在戏中有交集之外,私下也没什么往来,她不好意思追着她问,这会儿趁着和她在一起喝汤时,终于忍不住把心中的疑虑问了出来,“你演得不错,但我看你和导演似乎每场戏都有争论,而且哪怕最后拍出来的成品效果不错,可你和导演都不见喜色,出了什么事吗?”
程翘翘苦笑了一下,“我和黄导在对红娘这个人物的理解上存在着分歧,哪怕沟通了很多次也没能达成一致,谁也没能说服得了谁。”
闻言王馥荔愣了一下,问,“那你们之间存在的分歧大吗?”
想了一下,程翘翘不是很肯定的道:“应该很大吧,毕竟都已经涉及到了角色的思想内核了,我理解得红娘和导演的差着十万八千里。”
“你不是在说笑吧?”王馥荔神色诧异的惊道:“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如果你和导演在人物理解上存在这么大的偏差,那我们之前拍的那么多场戏是怎么过的?如果真差这么多的话,那你演出来的角色是撕裂的,在导演这里总不能分裂成两个不同的角色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说一下吗?”
无奈的叹了口气,程翘翘缓缓的道:“导演给红娘下的定义是,她是一位建礼教的叛逆者,她的灵魂是自由不羁的,反对封建传统观念,不管是鼓励崔莺莺勇敢大胆的追求爱情,努力撮合她和张生的姻缘,还是事成之后不再当奴仆,毫不留恋的离开锦衣玉食的崔家,都表明她一直走在反对封建主义的道路上。
可我不这么觉得。不要说在封建社会,就算是现在,依然有嫁人等于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这种说法,因此在古代男权社会,婚姻对一个女子更是非常重要。
崔莺莺是红娘的主人,在古代,作为贴身丫鬟的红娘在没有赎身出府之前,她的命运其实和崔莺莺是联系在一起的。在程婴救孤这个故事当中,程婴是拿自己的亲生儿子换下了落难的主人赵氏家被追杀的孩子,而这就是古代奴仆的忠心的一个体现,所以我觉得红娘在促成崔莺莺和张生的婚事当中,并不是有什么反封建的思想,只是做了一个她身为忠诚的仆人该做的。
至于在崔莺莺嫁给张生之后,她为什么不继续留在崔莺莺身边,而是离开,则是一个趋利避害的选择,因为比较崔莺莺和张生属于自由恋爱,在那个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是不合规矩的。
作为相国之女,崔莺莺对外形象非常好,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哪怕她和张生的这桩婚事有不妥的地方,但因为当时出了匪乱,也因为崔夫人提出的悬赏,一床锦被给遮了过去,所以外面的人并不知情,可红娘确实一个彻头彻尾的知情者。
哪怕崔莺莺已经顺利的嫁给了张生,但她当初和张生的种种,如果爆了出来,依然会有损她的名声,并且还会带累崔家的教养之类的,所以崔夫人自然不肯继续让红娘继续留在府里或女儿身边,不仅怕她暴露女儿婚姻的真相,还怕她再带坏女儿,而红娘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决定离开。
我觉得我这样理解没错,因此和导演沟通了很多次,导演也没有否认我分析的不对,但他也没有完全认同我,所以这个角色,我演得其实挺痛苦的。”
听完她和导演分歧的点所在,王馥荔抚摸着胸口,松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和导演之间到底存在着多大的差异呢,原来只是这样。”
程翘翘看到她的反应,很是意外的问:“难道这个差距还不大吗?我是真没觉得红娘是反封建的叛逆者,只是觉得她是一个忠心的仆人罢了,和导演给红娘的定位一点都不符合。”
王馥荔笑了笑,道:“你和导演虽然在红娘这个角色上存在着一定的分歧,但其实在大方向是一致的,因此,虽然你和导演没能完全达成一致,这电影也能顺利拍下去,没出差错。
你在分析红娘这个角色上,犯了一个错误,而你和导演之间的分歧其实是认知上的‘盲区’。你刚才都说了,在古代是没有恋爱自由这个概念的,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身为婚姻的当事人,对自己的婚事没有任何发言权,所以在红娘为崔莺莺和张生的事奔波时,哪怕她的初衷是做好一个忠心为主的奴仆,但其实她已经走在反封建的道路上了。
至于最后红娘的离开,不管是按照你的理解,还是按照导演的认定,其实都没问题,因此故事到了最后,她的离开是显而易见,注定的事实,这个时候,再去追究具体原因是什么,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听了她的话,程翘翘愣住了,过了好半晌,才恍然大悟的道:“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原来我在分析角色的时候,不自觉的带入了现代的观点。
我和导演存在分歧真正的点,其实是在红娘的叛逆是不是自发的这个问题上,难怪我心里虽然觉得拧巴,但演起来,并没有觉得有多少对立和割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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