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惟,还没睡?”
陶如心看见儿子房间虚掩着,透出亮光,敲敲门,走进去。
原以为他是在熬夜打游戏,结果,进屋一看,沈惟正坐在桌子前,手里转着一支笔。
“妈?有事?”他微蹙的眉头,还没来得及舒展。
“没事,看你没睡,想跟你聊聊。”陶如心微笑着紧紧披风,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
低头一看,才发现桌面上的白纸每张都写满了数字和公式。
“怎么,是国内的大学学得太深入了吗?这么晚还在学习?”
沈惟被她逗笑了,“妈,大学的东西能深入到哪去。要是不回国,我早都被教授破格录取了。”
“没准儿明年硕士都读完了。”
他孩子气地向后一靠,把手里的笔抛向空中又用两根手指接住,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是啊。”陶如心低眉,小声呢喃,“如果不是我让你回来,你肯定会发展得更好。”
“妈?你怎么了?”沈惟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了母亲今晚的不对劲。
陶如心抬眸,认真地看着自己儿子,仪态依然优雅。
“小惟,你觉得今天见的这个女孩子怎么样?”
“纪沅星?”
“对,你还记得她的名字。”陶如心笑容舒展。能记住名字,就说明有戏。
沈惟无语他是记忆力超群,又不是智障。名字有什么难记的,全看他想不想记。
“她,挺有趣的吧。”他思索一下,给了个自以为是夸奖的答案。
“哪有用有趣形容女孩子的?”陶如心刚觉得有点希望,这火苗马上就被他浇灭了。
“可她就是挺有趣的。”沈惟回想起今天她淑女的打扮和做作的表情,不自觉就想笑。
她真是他见过的最有趣的女人了。
“唉。”陶如心无奈地摇摇头。
“小惟,你二十岁了,该长大了。”
说完这句话,她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
“妈,你怎么了?”沈惟立刻站起身,有点慌乱。
“没事,没事,我只是最近嗓子不舒服。”
“行了,你早点睡吧。我也去睡了。”
她对着沈惟安抚几句,步履有些匆忙地走出房间。
关上门后,陶如心松开攥紧的手绢,白色的手绢上面,点点的血迹,像盛开的红梅。
隔着厚厚的门板,她沉重的叹息,里面的人丝毫不知晓。
-
“这个牌子再往右边一点。”
“还可以再右一点。”
“ok,差不多了。”
正式开业的前一天,纪沅星在diamond商场里巡视,做着最后的调整。
等一切都安排稳妥后,她看了一眼手表,竟然已经快两点了。
回头一看,各位负责人也都精神不济,还有下意识捂着肚子的。
“大家先去吃饭吧。今天差不多了,保持联系畅通,有什么问题,我们及时沟通。”
她一放话,大家便逃似地散开。
松懈下来,纪沅星摸摸肚子,刚刚一直忙就没在意,现在她也有点饿了。
“纪沅星!”
听到这声呼唤,她身体一颤,神情微讶向后看去。
沈惟今天穿了件休闲款的白衬衫,袖口向上卷起,下摆塞进裤子里,显得双腿修长。
他一手插兜,一手伸出来朝她晃了晃。
看到她走来时,笑容绽开,亮出一排洁白牙齿,两颗小虎牙尤为突出。
阅人无数的纪沅星不得不承认,沈惟确实无愧于校草称号。
“你来找我,有事?”
这些天,沈惟给她发过两条消息,她一条都没回。后来,他就没再发了。
怎么会突然跑过来。
看她皱眉,沈惟马上摊手,表示无辜,“不是我来找你。是你妈和我妈让我来找你。”
纪沅星怔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她们在哪?”
“在岚宁轩,我来的时候她们正在点菜。”
走到停车场,沈惟自觉地帮她开车门,主动当司机。
“几日不见,很有长进。”
车开得平稳,纪沅星不吝啬地给出夸奖。
“我车技一向很好。”沈惟也不谦虚,还因为被夸有点小得意。
纪沅星不想助长他的气焰,干脆闭了嘴。
等红绿灯的时候,沈惟一直盯着她看。
“好好开车,看我干什么?”她故意偏过头看向窗外,不给他看。
“纪沅星,你,你要不要找个地方打扮一下?”沈惟说这话的时候,有点犹豫。
她疑惑地瞪了他一眼。
“你别误会。”他赶紧解释,“我没关系的。但你和之前的反差太大,我妈大概会被吓到。”
他这么一说,纪沅星也意识到,自己今天的风格和那天确实有点区别。
她今天走的是干练风,短西服的领口还是v形,项链更是一条盘踞着的蛇。
呃……算了吧,反正她也不想联姻。要是沈母对她印象稍差一点,也许还能快一点说清楚。
纪沅星心里打着小算盘,还拿出正调口红补了补妆。
沈惟通过后视镜,偷瞄了两眼。他发现这个女人,总能做出些他意想不到的事。
他好心提醒她别露馅,她竟然变本加厉。
饶是他智商150+,也琢磨不出她的用意。
到了地方,要穿过一条水榭小路,纪沅星在小路入口停下来。
“怎么不走了?”沈惟也及时停住脚步,差点撞上她。
纪沅星眼眸微动,抬起头同他对视,“沈惟,你还不想结婚,对吧?”
刚满二十岁的沈惟果断摇头。
“那一会儿进去,你注意看我的眼睛。如果我只眨右眼,你就说你有喜欢的人,记住了吗?”
“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这件事能记住吗?”
她神情无比认真。
沈惟郑重地点点头,举手保证,“我能记住。”
挺乖啊。
要是挂个项圈,活脱脱一只人形大金毛。
纪沅星压抑住想要揉他头发的冲动,笑着说,“走吧,一起进去。”
-
岚宁轩的结露厅位于一个人工湖的湖心,四周环水,房间围墙都是特质玻璃,从外面看不见里面,但在里面却可以对外面一览无遗。
他们走近,玻璃门被推开。
“离这么近,接个人接了快一个小时。”
陶如心站起身,对着自己儿子责怪一句,然后又对着纪沅星笑容满面,语气温柔,
“沅星都饿了吧,这就让他们上菜。”
沈惟眉毛抖了抖
女人都这么厉害吗,说变脸就变脸。
沈母这样一说,纪沅星才知道,原来沈惟早都到了商场,只是一直在等她忙完。
她下意识看过去,他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被误会,自顾自地拿起茶杯牛饮两口。
“不怪沈惟,估计是沅星忙过头了。”
知女莫若母,纪沛兰看她神色就知道,她想解释又不好开口,索性她来说。
“坐吧,沅星,今天累了吧。”
虽然纪沅星今天的形象同那天大相径庭,可陶如心一点不在意,仍然对着她嘘寒问暖。
“伯母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庆祝你商场开业。”
她伸手摆了摆,就有人端过一个盘子来,上面罩着一层布。
一掀开,里面一块未经雕琢的藕粉色白玉。
纪沅星不懂玉,但打眼一看,这玉的油润度极好,颜色清透又柔和,绝对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或许能不能流通都不一定。
“陶阿姨,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她连忙推辞。
陶如心却笑着把盘子推到她面前,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物件,这块老玉大小还行,你拿去打个镯子,做个坠儿都合适。”
“阿姨,这——”
“你不嫌弃就好。”
推脱不成,纪沅星试图用目光求救,但纪沛兰像是想让她自己决定,没说话。
她又看向沈惟。
“妈,这是冰白玉吧。”他接收到了她的暗示。
“嗯,你怎么知道?”陶如心嘴唇微张,眼睑上提,有点惊讶。
“你跟我念叨过啊。”沈惟把头转向纪沅星,“那你收下吧。这个挺难得的。和你也很配。”
呵呵。
纪沅星笑容勉强,真谢谢你啊这下她更不好意思收了。
不过最后,她还是没能拒绝掉。
沈母的这块玉跟封口费差不多,纪沅星原本准备好的“工作忙,不着急结婚,还没考虑好”之类的借口,现下一句都说不出了。
还好,她还留了一手。
不过,这猪队友靠得住吗?
她瞥了一眼,正傻呵呵笑的沈惟对方都没发现她在看他。
大概率是靠不住了。
她还是自己上吧,玉可以事后再还。
果然,饭后喝茶的时候,话题的走向又开始跑偏。
纪沛兰虽然没像上次一样那么配合,但也顺水推舟。
“我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生个女儿,尤其是见到沅星之后。诶呦,我再看这臭小子,都觉得烦。”
看得出来,陶如心对纪沅星是真心喜欢,每次看她都笑得合不拢嘴。
纪沛兰虽然也想撮合,但想起那天晚上纪沅星在她怀里哭得厉害,也就收了心思,不咸不淡地回应。
“沈惟也很好啊,要是再有个这样的儿子,我才要晚上笑醒。”
“哈哈,纪总,你说我们换一下多好。”陶如心笑容可掬,语气上挑,“要是两个孩子有缘分,我们——”
“我有喜欢的人!”
“我有喜欢的人。”
两个年轻人异口同声地打断。
当然,纪沅星的声音比沈惟小许多。她是害怕沈惟忘记,才暗戳戳补了一句。
没想到,她眼睛一眨,沈惟那么积极配合。
还真记住了。
陶如心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后又不急不忙地打圆场,“小孩子就喜欢乱说话,哈哈哈。”
纪沛兰也跟着附和两句。
桌子底下,沈惟的大腿被狠掐一下,他疼得直皱眉,但还是咬着嘴唇忍住。
“你今年才上大学,哪来的喜欢的人?妈妈怎么没听你说过?”
陶如心侧头注视自己儿子,笑容毫无破绽,但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
分明就是在威胁他,敢乱说话试试。
沈惟看向纪沅星,后者低头喝茶
管杀不管埋?
“啊,就是,学校的,一个学姐。学生会的。”他眼神飘忽,支支吾吾地解释。其实完全是按照纪沅星来说的。
他哪能记住什么别的学姐。
陶如心的脸色有些难看。
这场饭局,是她提议的,选的也是自家饭店。
本想借着清净的环境,给两家的婚事推进一下。
没想到,打她脸的竟然是自己儿子。
尤其还是在纪家母女俩面前这样说,岂不是让人家难堪。
这样想着,她又不好意思地看向对面。
没想到纪沅星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很大方地朝她笑笑,还帮她斟茶。
多好的女孩子。
陶如心越想越生气,最后找了个让双方都体面的借口,结束饭局。
纪沅星上车前,担忧地看了一眼沈惟。
他好像还没意识到自己被她卖了,甚至还笑吟吟地跟她摆手说再见,右眼眨了一下,有点邀功的意思。
这傻孩子。
她突然都有点不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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