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里生活平静安逸徐氏陪在丈夫身边玉姐带了管事婆子照料众人饮食起居沈瑞反而闲了下来。眼看着徐氏对丈夫寸步不离的劲头儿沈瑞也能体恤。除了夫妇两人相召时沈瑞就留在房里。
这里毕竟是别院即便有房也不过摆了两架常见的。
沈瑞并没有看四五经这类的正经而是要寻医。
这里正好有本宋时医谱沈瑞这些日子就捧着这个看。在他心中也隐隐地存着点期盼盼着沈沧能够好起来。虽说他晓得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根据大夫之前所说与沈瑞的观察沈珏觉得沈沧的病并不是一种两种一直咳的厉害这个应该是肺与支气管的毛病;脸色黄如金箔这个也应是肝胆的问题;尿蹦腰痛这个是腰肾不好;便血呕吐这是肠胃功能紊乱;气短心虚这个是心脏供血不足。
这些病本就是沈沧身上早有的不过这些年调制压制。如今年岁到了免疫力下降一家子全爆发出来就压制不住了身体越来越虚弱病势也越来越明显。
搁在五百年后不过是内科一项一项检查过去;放在当下连太医也不下方子他这种五脏六腑都是毛病就是天无术只能熬日子。
想到这里沈瑞不由心浮气躁。
这些日子徐氏一心只守着丈夫可大管家与二管家都找过自己。并不是诅咒沈沧只是以沈沧现下状况这寿材也应该预备起来了省的到时候措手不及。
沈瑞不愿与徐氏提及这个。就是他心里都存一丝侥幸盼着沈沧有好的时候;更不要说与沈沧相知相伴大半辈子的徐氏。
可是现下的人重视身后事这寿材置办可是重中之重即便沈瑞是嗣子也不好越过徐氏直接做主。
沈瑞站在窗前心中十分为难犹豫着怎么与徐氏开口。
这时就听到门口有声音沈瑞抬头望去就见徐氏带了红云过来。
沈瑞忙迎上前去眼看着徐氏眼下青黑一片不由关切道:“母亲要是寻我打发人过来就是怎么亲自来了?”
照看病人从古至今就不是轻松活儿徐氏又上了年岁。沈瑞有心搭把手可徐氏不爱假手于人便也没有强求。
徐氏笑道:“不过几步路哪里就累着了我?”
到别院大半月徐氏可从没有主动离开过丈夫身边这过来定是有事了
“母亲可是要京了?城里毕竟便宜些。”沈瑞道。
徐氏一愣随即苦笑道:“再等几日老爷的钓鱼瘾还没够”
沈瑞犹豫道:“水边湿冷水汽又大”
沈沧的咳疾确实是畏冷怕寒这些日子因执着钓鱼已经有加重的趋势
“老爷这辈子累心累身且随老爷心意吧”徐氏叹了一口气。
徐氏已经做主沈瑞自是无话说将徐氏迎到屋里亲手给徐氏奉茶。
徐氏示意红云上前红云从腰上解下一串钥匙双手递给沈瑞。
沈瑞不解望向徐氏。
徐氏道:“当年我的陪嫁中有几方好楠木如今取出来寻木匠开始预备吧”
沈瑞不知该如何劝解事到如今说再多的都是空的。
就听徐氏接着道:“将我的也预备出来”
沈瑞听了心下一颤忙道:“母亲”
徐氏神态温和道:“我也是奔六的人早几年预备、晚几年预备又有什么分别?到时折腾还不如一次就做出来”
沈瑞皱眉道:“并不算折腾母亲如今好好的作甚发此不祥之语?”
徐氏摇头道:“你这孩子委实想多了到了知天命就开始预备福财的大有人在我这并不算早”
这倒也是实话现下人寿命短过了五十大寿就预备好棺材一年刷一遍桐油养护的在民间富户人家也是常见。
沈瑞便没有再说什么从红云手中接了钥匙闷闷道:“大管家这几日正问这个儿子会照母亲的话交代下去”
徐氏点点头道:“天气越来越凉虽还要再这边住几日可月底前也要预备城”
沈瑞点头应了徐氏放心不下丈夫说完正事就带了红云去。
沈瑞将手中的钥匙放在一边却是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之前看徐氏像是心存死志看着令人心惊;如今不知什么原因却像是已经走出来了。
沈家没有沈沧还有徐氏做主心骨;要是徐氏不在天塌一半不说三房之间也该散了。
正好下午大管家从城里过来从沈瑞手中接过钥匙那刻老人家泣不成声。虽还没有荣养不过因上了年岁大管家早已不管事多年如今却是出山为的是主人的身后事。
沈瑞心里难受劝道:“你也是有了春秋父亲前两日还提了一要是实受不住就交代下去要是有个不好反而让父亲、母亲担心”
大管家哽咽道:“受得住受得住万不会让老爷、太太跟着费心。老爷、太太恩典容老仆享了这么多年清福如今老仆能孝敬老爷、太太的也只有这把子力气”
因还要去见沈沧夫妇大管家就擦了眼泪。
沈瑞见他走路都颤颤悠悠忙打发小厮跟上。
二管家这次也来了眼见大管家如此也只能无声感慨。
沈沧几岁时大管家就到沈沧身边服侍主仆两人也是相处大半辈子。正如徐氏服侍沈沧丝毫不愿假手于人;大管家如今出山预备沈沧身后事也是亲身亲历不放心旁人插手。
“京城一切可好?二老爷可有信来?三叔、三婶他们还好吧?”沈瑞问道。
“并无大事发生二老爷的信还没到三老爷、三太太都好过几日田家要摆酒下了帖子请三老爷、三太太。三太太已经打发人话说是三老爷身体有恙要一个人过去”二管家道。
“这个时候摆酒?田家有子弟下场?”沈瑞道。
“不是田家子弟是田家未来姑爷下场两家约好不管成绩如何月底前都要行大定”二管家道。
沈瑞与田家那边的表兄弟也算相熟对于表姊妹就是生疏多了便没有细问。
在心中算了算日子今年桂榜放榜也就这几日沈瑞倒不是后悔不过心中也怪怪地。今年认识的人中下场的人可不少有沈瑾、有毛迟还有沈也不知这三人成绩如何。
由这三人又想到今年没有下场的沈全。
当初沈瑞没有下场沈沧病重惊得五房上下都跟着不安。就是沈全随后的婚事也减了几分热闹。沈瑞当时要在家侍疾不好在五房多留不过是打了一个转。
“过了二十家中地龙就先烧起来老爷、太太会在月底前京”沈瑞甩甩头撇开思绪对二管家道。
二管家应了。
沈瑞想起二老爷又道:“南屋那边也叫人收拾二老爷虽还没打发人来不过算算日子没两月就要到京了”
二管家禀道:“二哥宗房械大爷要外放山西过几日就要出京打发人送了帖子过来是三老爷接的三老爷让老仆问二哥二哥可要城送一送
沈械外放了?沈瑞颇为意外。
“什么官职?”沈瑞道。
“从四品参议”二管家道:“定了后日启程明日家里摆酒”
沈械本就是正五品刑部郎中外放升一级实算不上什么喜事。
沈瑞对沈械印象并不好不过这次沈械在起复的关键时刻顾及沈沧的身体没有对尚府开口可见是大长进。要不然的话只要沈械开口有沈珏的渊源在沈沧就算身体不适也会安排人出去走人情关系。
只是怪哉的是不是还有贺侍郎么?怎么没使上劲反而让沈械外放了?
京城沈家宗房老宅。
械大奶奶耷拉着脸听着管事媳妇话。因后日就要离京这几日就准备出发事宜如今该打包的打包该入库的入库都规整的差不多。
械大奶奶生长在松江富庶之地出嫁后随着丈夫久居京城从没有想起外放。
山西太原府那可不是一般省府紧邻着鞑靼。鞑靼游兵每年入冬就扣关抢掠之事时常就传到京城就算械大奶奶是内宅妇人也时有听闻。
如今要去那要命地界真不叫人心惊胆寒?
房中沈械看着案上的公文面上也是难掩沮丧。
沈沧重病贺东盛换了嘴脸沈械义气之下眼见起复京缺艰难就想到外放。这次他并没有求人没求人的下场就是得了山西布政司参议的从四品缺。
京缺贵、外缺贱。
按照官场习俗沈械这个正五品京官外放力气使到了谋正四品缺也不无可能。不过沈械知晓自己分量从未领土治民正四品知府这样的缺就不用想了正四品就剩下按察司副使与宣抚司同知可那两个缺少候选人多想要强上还要一番运作。
虽说沈械在京十几年也结交同年、同乡、同僚可到了人情时候能用的并不多。
沈械就死了心只谋从四品缺。
这次倒是轻松也无人相争只因去的是这要命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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