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湖还糊涂着沈洲却听出来那沈珠当是岁科试未过没有取得下场资格。沈洲并不意外当年几个少年进京时沈洲曾考校过大家的功课。沈珠虽是生员可功课只是平平不过胜在比其他人年长。
沈洲本想要为沈玲出头可眼见沈湖是个自家事都说不清楚的就没了应付的性质随意寒暄了两句就叫人上了茶汤。
沈湖却是不死心到客房立时问侄子道:“洲二老爷什么意思?作甚这般冷淡?可是你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让他迁怒三房?”
沈玲满脸诧异地看了沈湖一眼:“难道洲二伯与三房有什么渊源不成?并不曾听闻啊”
沈湖哑然好一会儿方道:“松江那么多族中晚辈他专门挑了你带出来还给你结了体面亲事这不是同三房亲近是什么?”
沈玲想起沈洲先前的话。
这半年来沈洲从没有提过嗣子的事今日特意说了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三房听。
沈玲便道:“洲二伯待侄儿如亲侄儿一般今日还吩咐侄儿以后好生与瑞哥儿亲近。”
这是打定主意要选沈玲为嗣了那沈珠怎么办?
沈湖神色一僵强笑道:“正是呢都是族兄弟你与珠哥儿两个也当同瑞哥儿多亲近虽说不过是嗣子可到底是二房小长房以后的当家人
“不只是小长房洲二伯说了以后瑞哥儿要兼祧两房。”沈玲道。
“什么?沈瑞兼祧两房?”沈湖如被雷劈了一般一下子从座位上起来直跳脚。
沈玲不以为意心中对自家伯父却是不由心生鄙视。
方才在沈洲面前沈湖战战兢兢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如今到客房听自己说了沈洲的决定眼见无利可图立时就换了嘴脸。
色厉内荏不外如是。
“都是你这废物在这边几年到底作甚了?先前有沈珏还罢如今沈珏没了怎么连个嗣子也捞不上?”要说先前有多希望现下就有多失望看着一身光鲜的沈玲沈湖眼里直冒火。
沈玲站在那里依旧满脸恭顺口中道:“自是尽晚辈本分”
沈湖自觉方才在沈洲面前矮了声势一半是对于官的畏惧一半则是因心有所图。如今算计落空他不由恼羞成怒对沈玲呵斥道:“不长脸的东西同为沈家子孙谁比谁尊贵不成?堂堂三房子孙作甚要给二房行奴仆事?祖宗的脸都叫你丢光了这就谁我家去”说完就高声唤人要收拾行囊。
沈玲的脸冷了下来淡淡地道:“大伯许是忘了叫我爹叫侄儿随洲二伯过来”
“哼你那个爹也是没出息的一身贱骨头好好的自在乡绅不做非要南下做行商有辱门楣”沈湖气鼓鼓道。
沈玲怒极而笑:“要不是大伯将良田旺铺都占了分给其他三个房头没什么进项的劣田我爹与三叔、四叔也不至于人到中年还在外奔波”
“这是什么话?”沈湖面上铁青一片指着沈玲骂道:“没良心的王八羔子要不是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凭那几个混账侵占公中产业、另置私产净身出户也是活该还能有田、有房地过悠哉日子?”
沈玲早就知晓自己大伯无耻也不欲做口舌之争冷哼了一声甩了门帘出去。
沈湖气得呼呼直喘恨不得立时甩袖而去可到底不甘心。
这大夏天的顶着烈日赶路岂是那么容易?不说别的大腿根密密麻麻都是热痱子抓破了结了痂这罪可不能白受
京城沈宅九如居。
沈瑞泡在浴桶里闭着眼睛惬意地吸了口气入鼻就是薄荷清香使得神台一阵清明。
“嘻嘻”帘子外柳芽与春燕两个满脸促狭。
沈瑞睁开眼睛懒洋洋道:“好厚面皮的姑娘还不下去要偷看你家少爷洗澡不成?”
“哗啦”一声珠帘被撩开柳芽紧了紧鼻子道:“可是太太吩咐一会儿要给二哥上药呢”
沈瑞听了立时苦了脸道:“将药搁下我自己上就行。”
柳芽捂着嘴道:“是那里呢二哥后头也没长眼睛怎么上?”
沈瑞横了她一眼道:“恁大丫头知羞不知羞?还想要占你家少爷便宜?就算要上药也叫芍药与木棉两个来你与春燕刚受了板子且歇着去”
柳芽不服气道:“都是为谁呢?还不兴婢子们将功赎罪?自己身子难受自己不晓得非要忍着婢子与春燕妹妹可还寄着十板子呢。”
沈瑞摆摆手道:“快下去聒噪”
柳芽虽愤愤却是知晓沈瑞脾气不敢再啰嗦招呼了芍药过来低声仔细吩咐了几句。
芍药与木棉是九如院的小婢因沈瑞有话柳芽、春燕都要相继放出去这两个小的就被挑出来跟在柳芽、春燕身边不过十来岁等到柳芽、春燕出去这两婢自然也就出徒了。
沈瑞这些日子专心备考家里的冰也富裕开始时并没有遭什么罪。不过有一日因受凉拉了一肚子徐氏就不敢在让他无节制的地用冰。
进了伏天天气闷热的厉害即便屋子里放了冰盆也不过多一点点凉意还是让人一身一身的出汗。
沈瑞进入备考状态常常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两股之间与腋下就生了痱子。沈瑞开始没当事还是三老爷考校学问时发现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扭动两下与平素稳重截然不同才发现不对劲。
三老爷是过来人自然知晓夏日久坐的弊端就将此事告诉了徐氏。
虽说生痱子不过是小事可徐氏还是很生气不仅将沈瑞训丨斥了一顿柳芽与春燕两人也都落了不是革了一个月月例还罚二十板子。不过因沈瑞惯用两人使唤如今又是备考的关键时候那二十板子就只打了十下剩下十下寄着。
舒舒服服地泡了两刻钟沈瑞才恋恋不舍地从浴桶里出来。
原本痒痒的地方用薄荷水泡过也没有那么难受了。沈瑞虽是个注重个人隐私的人可正如柳芽所说腋下自己能涂药后头的地方却是看不到、涂不到。
沈瑞没法子只好擦了身上在榻上躺了唤芍药进来上了药。
上完药沈瑞也没起身身上披了个凉被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这些日子沈瑞实在是累了。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自打弘治十年冬开始习儒业至今已经六年半收获就在眼前沈瑞如何敢懈怠?
等到小憩醒来已经是一更天。
沈瑞在院子里溜达一圈不知是药效有用还是心理作用患处也没有那么痒了。
看了看头顶星空眼下已经是六月下旬距离乡试就剩下一个半月。
沈瑞将剩下的四十多天又重新在心里做了个简短规划想着昨日长寿带来的卷宗不再像之前那样忐忑
越是忙的时候时间越是过的飞快。
半月功夫转眼而逝转眼就到了中元节。
徐氏眼见沈瑞足不出户全心备考怕他太累了就打发他往五房走一遭
沈全婚期初步定在八月底过了中元节就要下大定。
鸿大老爷与鸿大太太是端午节前到的京城听闻沈珏“归宗”的消息后气宗房大老爷的糊涂可事已至此倒是没有说什么。不过在沈瑞跟前鸿大老爷与郭氏都为宗房大老爷分辨生怕二房以后会与宗房生分了。沈瑞虽知两位长辈是好意不过也就是听听。
到了沈瑛宅沈瑛并不在家中往衙门去了沈全得了消息迎了出来。
“这是定好了日子?要不要我也过来帮忙?”沈瑞眼见族兄喜气盈腮便道。
沈家虽有三房人在京可二房都是长辈九房沈理又是职官能过来帮五房的除了沈瑞也没有旁人。
“过礼的日子定在七月二十二正好一个月后迎娶。”沈全的嘴角忍不住往上弯道:“早就预备的好好的你就安心备考等从考场出来一个傧相是跑不了到时催妆诗、挡酒需要你忙的地方且多着”
沈瑞点点头道:“确实都赶到一块去了前面的忙我就不跟着添乱了。”
“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不过你也掂量着点儿这才十来日没见你又瘦了一圈本就清瘦眼见成人于了考场上可有的熬。有上进心是好事玩命儿可不行不要让长辈跟着忧心”沈全道。
“嗯。我会好好的三哥放心。”沈瑞道。
说话的功夫兄弟两个到了上房。
沈鸿不在家最近老爷子迷上钓鱼随着街坊一个老大爷去钓鱼去了。
郭氏正哄着福姐儿说话见沈瑞来了十分欢喜。不过细打量他两眼顾不得说旁的少不得也跟沈全似的先就着爱惜身体的话题叮嘱了一番。
沈瑞忙不迭地应了。
福姐儿虚岁八岁已经开始留头梳着双鬟小脸圆滚滚。虽说这一年来她没有在父母身边可被兄嫂看顾的极好。
“瑞二哥的嗓子怎么不哑了?”福姐儿脆生生地道。
福姐儿懂事后就常见沈瑞。两人本就是契兄妹沈瑞因郭氏与沈全的缘故待福姐也极好几年下来倒是与亲兄妹不差什么。
沈瑞自打嗓子变音后自己就讨厌那种公鸭嗓说话总是不自觉地压低音
方才沈全与郭氏一时没留心倒是让福姐儿发现了沈瑞的变化。
沈瑞点点头道:“二哥的嗓子好了以后就不哑了”
这次说话却是正常音量。
声音虽不能说清脆可因这几年嗓子养护的好声音也是清朗。
郭氏欣喜道:“好真好。以后瑞哥儿也不用再腼腆寡言年轻人稳重是好事可有时说说笑笑也好”
沈全则是上下打量沈瑞两眼含笑道:“瑞哥儿这是真的长大了”
appappshuzhanggu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