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到襁褓中的新生儿后大老爷、二老爷便心下一沉。三老爷直愣愣地看着欢喜中带了几分忐忑:“大嫂这是哥儿不是姐儿么?怎么这么小?
徐氏笑道:“这是疼娘的孩子要是哥儿胖了当娘的可要遭大罪。弟妹今儿午时发动两个时辰就生下哥儿旁人家的孩子哪里有生的这么顺当的?现下小不怕到底是将足月而生只要乳母奶好等到百岁的时候照样是大胖小子”
三老爷听了这才安心却是死活不敢抱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伤了这小婴
沈珏、沈琴、沈宝几个家中都有弟妹或侄儿、侄女只有沈瑞两辈子加起来还是头一见刚落地的新生儿。
看着那红红皱皱的小脸稀稀落落贴着几根头发沈瑞实是不能在这小婴儿脸上看出“头发浓密”、“眉眼俊俏”来。
可瞧着徐氏笑呵呵的模样又不像是扯谎。
二太太站在徐氏跟前看着徐氏怀里的襁褓眼睛直勾勾的移不开。
徐氏察觉出她的异样侧身将襁褓交给乳母吩咐乳母带下去随即对众人道:“也看了小侄儿来大家还是先去梳洗”
二太太醒过神来一把拉住乳母:“珞哥珞哥”
那乳母吓了一跳胳膊也一抖差点惊醒襁褓中的婴儿。
徐氏见状忙拉下二太太的手:“二婶出去一日也乏了还是先去歇歇
几位老爷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二太太并不是会掩藏心事的人这大半年二房里关于“珞哥投胎”的话也传出来过。
虽说沈珞也是他们心疼的子侄却不会听信二太太的疯话将三房新落地的孩子当成是沈珞转世。
二太太眼泪簌簌落下望着徐氏恳求道:“大嫂真的是珞哥来了不仅生在这个日子长得也与珞哥当年一般无二”
徐氏本就心里担心才落地的侄儿怕惊到三老爷强忍了不安强颜欢笑二太太这里却又给添乱很是不耐烦。
不过见二太太满脸流泪心中叹息一声她便只有忍了恼怒道:“二婶想左了孩子落地不都是一个模样?珞哥要是转世投胎如今都要百岁了这日子也对不上”
二太太“呜呜”哭泣还要再说二老爷已经上前扶了她的肩膀道:“你太累了去歇歇”说罢连搀带扶地将二太太带了下去。
三老爷脸色带了愤怒之前二太太私下念叨那是自己犯病如今到大家跟前来哭求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要夺了他的儿子过去?
里面三太太刚生产完二太太这个做嫂子的问也不问一句还惦记起他们的孩子这是想要作甚?
“大哥、大嫂”三老爷越想越恼:“四哥是我的儿子谁要也不行”
大老爷皱眉道:“她糊涂旁人也没糊涂你计较个甚?左右你二哥明日就带她走了你生气也是白生气”
徐氏亦劝道:“今日这日子她心里难受莫要与她一般计较”
三老爷听着兄嫂的劝依旧不放心冷哼了两声道:“今晚这院子可要多安排人手要是她起了坏心偷了四哥去呢?”
大老爷瞪了他一眼道:“浑说什么?你侄儿们还在呢莫要叫孩子们笑话”
三老爷这才闭嘴不过神色之间依旧带了几分不安。
大老爷见状心下一软道:“且放心我去与你二哥说定不会让她再闹什么幺蛾子”
二房上房。
二太太拉着二老爷泪如雨下道:“老爷那真是珞哥啊老爷认不出么?”
二老爷轻叹道:“珞哥已经走了莫要让儿子走的不安生”
二太太哽咽道:“老爷我心里难受那是我们的儿子来了是珞哥来了”
二老爷见她反复就这一句神色之间已经有几分癫狂心下一惊带了几分试探道:“珞哥来了?”
二太太猛地抬起头看着丈夫使劲点头道:“老爷真的是珞哥来了我梦到珞哥了他说要再给我们当儿子才托生在三婶的肚子里要不然三叔三婶成亲十几年一直没动静怎么珞哥走了就有了动静?”
二老爷皱眉道:“就算是珞哥来了如今已经成了三弟的儿子”
二太太眼中露出疯狂双眼放光道:“老爷那是珞哥我们的儿子明早我们偷偷带珞哥走吧我们一家人口不分开”
看着二太太面上的兴奋二老爷只觉得心里发寒。
且不说三老爷的身体受不受得住儿子被“偷”的打击;就是四哥刚落地的孱弱模样哪里禁得住这样折腾?
二老爷想着自己刚才本要甩袖而去就一阵后怕。
真要明早让二太太折腾这一出那后果不堪设想不说三老爷、三太太会恨他们一辈子大老爷与大太太那里也不会再原谅他们。
原本对妻子的那点怜惜已是半点不剩。三十年了她心里依旧只有她自己何曾考虑过旁人。
二老爷强忍下愤怒安抚道:“好好你先歇一歇精神我来想法子
二太太今日去祭亡子本就心力交瘁又大喜大悲哭了这一场在丈夫的安抚下沉沉睡下。
等二老爷皱眉出了屋子大老爷也过来。
“三弟吓坏了生怕二太太要去偷孩子你仔细盯着她些”大老爷开门见山道。
二老爷满脸羞愧道:“给大哥大嫂添乱了我会看着她不会让她再胡闹
大老爷点点头叹气道:“我晓得你也不容易只是我与你大嫂都老了这个家里再也禁不住折腾”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庆幸二老爷之前的选择。
若是二老爷留京二太太还不知会怎么闹腾。除非狠心将她拘起来否则又要闹得上下不安生。
大老爷从不插手二老爷房里事此时也忍不住道:“你大嫂已经后悔了后悔二太太进门后没有好好教导她你纵容了她半辈子难道还要纵容一辈子?以后当管也要管束些要是她再这样糊涂下去以后珏哥也难做”
二老爷低头道:“大哥放心我不会再纵着她”
二老爷明日就要启程离京大老爷也不好再多说叹了叹气就离开了。
今日三太太生产本是大喜事可前有沈珞祭日后有二太太闹这一出将这喜意也冲淡了几分。
九如居里沈瑞换下素服叫了热水。
如今重阳节秋高气爽不过一早就出城也野外吃了半天沙子感觉身上灰蒙蒙的。
等到洗完澡就见沈珏做在外间椅子上看着窗外发愣不知再想什么。
看着他头发湿漉漉的也是才沐浴更衣的模样沈瑞皱眉道:“这都深秋了你也敢顶着湿头发出来”
沈珏转过头来带了笑道:“我方才带了帽子”
明日就要离京沈珏期待中带了几分惶恐:“这一别就要三年呢”
沈瑞吩咐冬喜取了两块毛巾扔给沈珏一条:“先擦于了头发再说话
京城习俗十月初一才烧地龙。
如今屋子里虽不算冷可到了傍晚也有些阴凉。
沈珏接了头巾心不在焉地擦了头发。
沈瑞看出他心里不安可有些事他早已劝过再啰嗦也没意思就岔开话道:“初三是寅日、初五是辰日乡试该放榜了”
乡试榜单又叫“龙虎榜”惯例选在寅日或辰日放榜。
“不知沈琰考的如何?”沈珏听了道:“他年后带了老娘与兄弟去南京要是中了举人不知会不会带老娘与兄弟来京城”
沈瑞道:“可惜沈瑾预备了三年还是错过了这一科”
沈瑞心里是真的希望沈瑾早日举业支撑起四房要不然四房笑话越来越多即便牵扯不到他身上听了也叫人心烦。
沈珏轻哼道:“十八岁的举人金贵二十一岁的举人就常见了当年过了院试就跟中了状元似的翘尾巴活该眼下丢人现眼”
沈瑞皱眉道:“嘴下留德你也不小以后说话也别这样肆无忌惮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你随二叔南下以后少不得随二叔往来应酬还是需谨言慎行”
沈珏忙告饶道:“晓得了晓得了这半月来二哥都念叨几遭了难道我就是那祸头子?”
到了晚饭时候因要给二老爷一家与沈琴、沈宝兄弟践行徐氏在正房设宴。
沈瑞与沈珏结伴过去除了刚生产的三太太之外旁人都过来了只有二太太不在。
二老爷与大老爷夫妇告了罪只说二太太乏了先歇下。
大老爷夫妇没有多问三老爷暗暗松了口气。
即便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可是二太太一副要夺子的架势三老爷很难心平气和地面对这个嫂子。
没有二太太这个捣乱的在晚饭气氛很好。
对于沈家二房来说三房添丁是大喜事。
即便小长房与小二房都有了嗣子可这个侄子来的也不晚。
只有徐氏想着四哥的孱弱心情复杂。
现下孩子还小看不出什么;只要稍大些才能看出好坏。
要是如三老爷这样的身体还不如生个女孩不过是娇养十几年;要是个男孩就要拖累沈瑞一辈子。
并非徐氏冷心肠不心疼这个侄儿实是她身为长嫂精心照看三老爷三十多年知晓其中辛苦。
等用了晚饭沈珏舍不得沈瑞就跟着沈瑞了九如居兄弟两个同榻而眠。
将婢子都打发下去兄弟两个东一句、西一句地聊了不少迷迷糊糊中沈瑞就听到沈珏道:“四哥看着病弱以后不晓得能不能离四哥远点莫要担了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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