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两天吃酒次日沈瑞起的就有些晚。等他梳洗完毕柳芽已经从大厨房取了食盒过来脸色骇白神思恍惚
“这是怎了?”冬喜接了提盒关切问道:“厨房那边婆子为难你?”
柳芽摇摇头白着脸道:“听说斋的兰草天刚亮就挨了板子方才正被人拖出去挪出。”
冬天闻言惊诧这一大早就发做人到底是何缘故打了板子不说连人也要撵出去可见不是小事。
沈瑞听着兰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稍加思量想起来是哪个。就是曾在老安人院子里欺负过柳芽的那个后来还在他身边服侍过一个多月长相俏丽性子却略显轻浮当时看似对沈瑾有意后来不知怎么去了斋当差。
沈瑞到沈宅后曾遇到过兰草一遭依旧是姑娘装扮可眉头已散胸脯高耸显然是妇人身段。沈瑞当时还曾鄙视过沈举人的眼光这兰草欺下媚上又勾搭过沈瑾轻浮粗鄙沈举人挑女人的目光真不怎么样。
天刚亮就挨了板子?
想起郑氏昨晚在斋的发作沈举人最后越来越无言的辩白这兰草八成是被沈举人迁怒。
沈瑞不过听一耳朵见柳芽并无喜色反而有些惴惴晓得她是因听到打板子之事惧怕安慰道:“管他外面的事做甚?你看老爷打过几个人板子定是兰草有犯禁的地方。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断不会让板子再打到你身上。”
柳芽使劲点头脸上总算恢复了些血色。
因今日是阿弥陀佛诞辰南城有大庙会沈瑞早就与沈珏说定下午要去庙会冬喜便给沈瑞新装了荷包里面有几张庄票有二两银子一张、五两银子一张的还有一张十两的;又取了两块碎银子两缗钱装了蓝布钱袋里这个是柳城带着。
“若不进佛堂还罢要是二哥进了佛堂别忘了上香。”冬喜一边给沈瑞挂荷包一边道。
时下寺庙里的香都不是白上的这点倒是与五百年后别无二样上了香后不拘多少都要舍些香油钱。只是同后世明码标价的直白露骨不同这时就算是贫家小民只给一文钱寺里的师父沙弥也能温煦如春。所谓“众生平生”不外如是这也是寒门小户之家信徒不减的缘故。
沈瑞看了眼旁边精神还有些恍然的柳芽扫了一眼她脚下。
怪不得她听到打板子就惊恐不安当年十二岁的小姑娘活活被打断腿怎么能不将惧怕刻到骨子里。
“隔壁大婶子与福姐儿今儿去上香应该会跟了不少人去你带了柳芽可跟着过去瞧瞧热闹。”沈瑞对冬喜道。
倒是没有提让冬喜、柳芽两个自去即便是婢子可她们两个这几年都养在宅门里出落得清秀温婉又是青春妙龄没人护着出去说不得就被地痞流氓调戏了去。
冬喜听了意动柳芽在旁边眼睛也是一亮。
不过想到要是两人都出去这院子里只剩下小桃、小杏两个小丫头子冬喜心中不放心便犹豫道:“要不还是让柳芽带了小桃去婢子留下看院子?”
沈瑞失笑道:“这屋子里值钱的有什么还怕人摸了去?你只需将钱匣子锁好即便有人手脚不于净也不敢来撬锁。”说到这里想起冬喜、柳芽两个也有首饰钗环便道:“到是你们的东西也要锁好别让人趁机摸了去。
冬喜提及看院子不过是怕小丫头们镇不住放了外头的人进来。
老安人那里婢子也好斋婢子也好沈瑞这里都当避而远之。前者有张家姐妹在要是稍带了女儿家的东西藏进来以后对景可是说不清楚;后边斋那边婢子即便没有名分的也多被沈举人收用沈瑞这当儿子的当避嫌。
没想到沈瑞这里就直接将旁人都当成了贼冬喜便不敢接话。
柳芽在旁咋舌:“不至于如此吧?”
沈瑞也是临时想起此事不过细想想还真是差不离。
自己来已经半月不管是张老安人还是沈举人都会来探探自己的底。张老安人拉拢柳芽就是这个意思可得不到什么有用东西估计就要下一步。沈举人这里小定礼都行了接下来就该预备聘礼。
松江婚俗虽是重嫁妆可这聘礼也不能少。
通常情况下两家暗地里都会通气使得男方晓得女方大致有多少嫁妆。男方聘礼便按照女方嫁妆的五成准备要是男方给女方做脸再添加聘礼也是有的。女方那边厚道仁义的人家也会按照多出的聘礼适当调整嫁妆。
如此一来就有一取巧之法那就是拉饥荒借贷地准备聘礼然后赚一份殷实的嫁妆。
从律令上来说这嫁妆是女子私产婆家无权于涉可居家过日子夫妻之间又哪里能分得那么清楚。
沈举人不管为了面子好看还是为了这面子后的“实惠”这聘礼预备的都不会少。沈瑾那份产业的收益在他手中握着剩下沈瑞的这一份能放过去才怪。
恐怕沈理早看透沈举人为人方行“借银”之举。
沈瑞想到此处心中不由叹息两声。这沈举人真不是聪明人丢了西瓜捡芝麻。有孙氏对沈理的大恩在只要沈举人表现得发妻嫡子看重些就能得到沈理的好感五房也会更亲近他。他却将好好的局面弄成现在这样众人皆厌恶防备。
就是郑氏那里郑小舅已经升了六品通判对于沈氏家族来说六品官不算什么可对四房这举人门第来说分量已是不清。要是沈举人不贪图继妻的嫁妆将郑氏扶正那郑小舅为了姐姐、外甥儿肯定要提挈四房。
沈举人心里也好琢磨不过是眼光高只觉得背靠沈家一个六品小官没有放在眼中。又因郑家早年落魄郑小舅算是借着沈家的照拂供出来的没有在沈家人面前高声的余地。
到了族学沈瑞打发车夫去让他下午不用过来接又叫柳成给了他一块碎银子。
那车夫老实说什么也不肯要只说怕被大娘子责罚。他接送沈瑞半月早先是郭氏的车夫从换了新马车后便成为沈瑞的专用车夫活比以前的重了不说打赏钱的机会也少了。换做旁人早就不满这人却是憨实的依旧老老实实赶车。
沈瑞道:“今儿有庙会这拿着给二毛买点心。”
这车夫有两个儿子老大是沈全身边的小厮老二是个还拖着鼻涕的小毛头沈瑞碰到过一曾叫冬喜包过两次点心让车夫捎带去。
车夫还要再拒沈瑞摆摆手转身带了柳成进了族学。
下人的规矩代表着主人的素养;五房日子蒸蒸日上不是没有原因的。
四房同五房一比就是渣渣。张老安人与沈举人看似严厉动不动就用打板子来惩治下人可仆婢偷懒耍滑、欺上瞒下、狗仗人势样样不落当得起一声“刁奴”。
进了学堂沈瑞环视一圈发现沈珏不在直到上课钟声将响起他方姗姗来迟。
到了课歇时候大家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都在说下午去庙会的事。
倒是沈珏还坐在自己位上支棱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沈环在旁引得他说话他也有气无力有一搭没一搭
沈瑞见状有些担心上前道:“珏哥这是怎了?可是身上不舒坦?”
沈珏念叨庙会可是念叨有些日子昨日分开时还特意强调了此事让沈瑞今日不用带茶点过来要带他去庙会上吃好吃的。今日这蔫头蔫脑的实不像沈珏了。
沈珏看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道:“身上没什么昨晚没歇好只觉得脑袋沉等眯一会就好。”
沈瑞见他眼角下发青确实是休息不好的模样不过不知为何总觉得沈珏方才那一眼似有深意。
只是众目睽睽之下沈珏既不说沈瑞也不好追问便记在心里。
等第二节课过去午歇时间到了学子们满脸兴奋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去逛庙会去。
沈环早接了家里任务要带着蒙童班的弟弟出去耍便与沈珏、沈瑞作别去西厢接弟弟去了。
沈珏趴了一节课算是养了些精神不再像先前看着那么萎靡。
待上了马车沈珏便幽怨地看了沈瑞一眼道:“都是瑞哥累得我昨日走了困四更天才阖眼”
沈瑞闻言不由失笑:“这话从何说起昨儿分开时不是还好好的?”
沈珏打了个哈欠道:“就是因为你不只是我就是我爹娘都没安生。”
沈瑞听了疑惑不过沈珏也没有拿爹妈说笑的道理便皱眉想了想道:“莫非是因我家老爷要续娶之事?大伯娘那里不高兴?”
“孺子可教也”沈珏点点头道:“我还是头一次见我娘发火还真是吓了一大跳。我爹也是好好的参合你们家的事作甚?就像我娘说的她与源大婶子向来交好要是源大叔续了外头的她这个伯娘还能护着你为你做主不让你受了欺负去。可续了贺家长房的要是有了是非她就要避嫌帮着哪头都说不清。”
说到这里沈珏也露出惊诧:“实没想到贺家会出这么个主意两家亲事又这么快定下。我原还当他们看上的是你家大哥长房有位表姐正与你大哥年岁相当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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