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玉再次醒来时，外头的光亮已照进了屋子里头。好像是起风雪了，屋舍前的山谷里传来阵阵风声。
冷风呼啸的声音，让人听着都觉得冷。
她不肯睁开眼，依稀听得窗前雪海父子俩的对话声。
“阿布，太大的雪了，晚点再去吧。”
“再晚点，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入城了。你把那女娃娃给你的珠子给我，我去换了卖钱，回来时候还能换点粮食。”
“…”
“你快给我啊。”
一阵推搡的声音传来。
接着又传来格吉善的声音，“姐弟俩昨天估计都累坏了，让他们好好睡睡。”
“诶。”
长玉被吵醒，不耐烦的翻了个身。
这一翻身过去，她清醒了些，徐徐睁开眼去。有些尴尬的对着身前已经醒来的男人。
她默默地收回了扒在他身上的腿。
循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也可能一直没睡。
“总算醒了。”循穆的语气一如从前的高傲，眼里却又带着一丝笑意。
她疑惑道，“我睡了很久吗？”
“午时了。”对面的人回道。
“……”
怎么一觉睡到大中午了，她有些尴尬的别开目光去。想来是昨天夜里睡床上太过安稳，没做噩梦。所以才一觉睡到现在的。
她理不直气也壮的嘟囔着，“那你醒了怎么也不起床？”
循穆眼珠子往下一瞥，看向他自己的手。
长玉跟着看了过去，又僵硬地将自己的头抬起来。继续硬气道，“还不是你自己要抱着我，不让我走。”
“谁能想到你睡这么死，我想抽都抽不开。”
“我……”她正想反驳。循穆打断了她，“速速起来，跟着格吉善去撒冷。”
“啊？”她显然是没反应过来。
“你不也是想去撒冷城吗？”
她瞬间从刚醒来的模糊意识里清醒过来。
撒冷城……
二人迅速起床。循穆将这间屋子翻找了一番，从柜子里翻找出一件厚袄子穿上，又从床罩上撕下一块布来。
长玉正收拾了东西，看他将那块布揣在口袋里。
她刚想问。循穆见她已经收拾好，上前拉着她直接出了屋子。
达鲁正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他二人，笑道，“你们醒了？我正做着饭，马上就好了啊。”
循穆闻声想了一瞬，随即松开了长玉的手，朝着达鲁大步走去。
达鲁看着眼前面无表情走来的人，愣了愣，“怎么了？穆……”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循穆抬手朝着他脖颈处劈来。
达鲁没有防备，也来不及避开。这一掌劈下去，他脑中一阵眩晕，在原地晃了晃，即刻倒了下去。
“你做什么？！”长玉一惊，都还没反应得过来。
“再晚你连他爹的影子都见不着了。”循穆看了眼倒下的人，双目冰冷。
“那也不至于把人敲晕啊！”
“走不走？”循穆握着短剑回身看向她。
长玉一顿，虽还有些生气，但也能意识到此刻时间宝贵，只得迅速跟上了他的步伐。
临出门之际，又很是愧疚地朝晕过去的达鲁看了一眼，在心中连说了几个“对不起”。
两个时辰前的京中。
高用刚下早朝便直奔将军府。
莫云瑶正立于正厅，拿着军中来的急报在仔细看。
“莫校尉。”高用急匆匆进了门，脸上一扫平日的和煦，“可有穆兄的消息了？”
莫云瑶摇了摇头，眉头紧皱起，“军营消息，将军在粮仓大火中被烧死了。”
高用急道，“可有找到尸首？”
“徐阶单独来的消息也是没有，听说之前营地里进了个黑衣人。将军是为了追寻黑衣人，入的粮仓。”
“肯定没有死！”高用直道“不行，我要亲自去趟武都。”话落，他转身就要走。
莫云瑶一惊，挡在了他的前头，“高兄，武都环境疾苦，营地内现下已一片大乱。你过去也没用。”
“那怎么办？堂堂一国将军，尸首都没找，一卷战报递进宫里头，说没了就没了？天子只下旨继续攻打撒冷城要紧。那循穆的命谁管？是不是战争不结束，就不找他了？”
莫云瑶难受的别开目光去，“你别急。太尉那边已经派人前往武都调查了。”
高用一声苦笑，“莫校尉，你久居辽西边境，朝廷政治你不懂。都传天子恋战，可是天子心思又怎是那么轻易暴露的，他只是在稳固他的权利罢了。关键时刻，便是太尉也难保循穆！”
莫云瑶一怔，“什么意思？”
高用忍住开始泛红的眼眶，抬起头去，“这事只有我亲自去，我才能放心。”说罢，他绕过莫云瑶要出前厅。
莫云瑶一沉思，急忙跟了上去，“我在武都营地待过一段时间，我跟你一起去。”
高用停下看向她，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好。”
循穆带着长玉与前头的格吉善保持了一段距离跟着。
寒风呼啸而过，长玉紧了紧身上的狐绒裘衣。
二人跟了一路，也才终于理解了格吉善那句“晚了便入不了城”的意思。
漫天的风雪里，风入山林，大雪刚好掩埋住地上的乱石堆。积雪在这诺大的林子里显出一条长路来，弯弯曲曲地通着一个方向而去。
“难怪要那么说，原来只在风雪天，路才会出来。”长玉拂去飘到发丝上的雪花，默默地念了句。
循穆嘴角略微一弯。
她迅速抓住，“你笑什么？”
“没什么。”循穆目视前方，朝着格吉善的方向走去。
奇奇怪怪。
她紧跟在循穆身后，走出几步，又下意识的想要挽着身前人的胳膊前行。只是还未触及到，她又陡然清醒过来，立马收回了手。
格吉善在前头一些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
循穆也收住了脚步，抓着她的手往一边的树木后迅速躲去。
长玉看了一眼二人抓着的手，竟莫名的觉得这样才最受用的。
格吉善抬头朝左边看了好一会，又往右边看了好一会，似乎是在辨认方向。只见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羊皮地图来，仔细的研究了起来。
这一会，雪下得更大了些，鹅毛般的雪絮随着大风肆意的吹散。山谷间传来阵阵风的吼叫。整座树林好似被覆盖成了一望无际的白色世界。
她见有循穆盯着格吉善，便安心的收回了目光。低头看了眼循穆抓着自己的手，觉得他的手有些凉。
她想到他身上的伤。心道这人怎么恢复得这么快。只是一晚时间，就和昨天在山洞里快要死了的神态完全不一样了。又怕是他在撑着，故而回握住他的手搓了搓。
循穆回头看着她，似乎是愣住了。
长玉也怔住了，随即将他的手放开，慌乱地解释起来，“我……我担心你还烧着。”
她低下头去，连自己也无法解释刚刚为何要那样做。
循穆打量了她一番。再回过头去看时，他直接站了起来。
格吉善不见了！
长玉显然也意识到了。
“他人呢？”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那么大个活人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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