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麦岛四面环海，和陆地仅是一条栈桥连接，冬天的草坪黄澄澄的。
步道上的情侣们在慢慢散步，前头广场上尽是抱着乐器和玩滑板的年轻人。
沈末迟昨晚生病，现在看上去还是有点蔫。
顾远铮顺手把羽绒服帽子给他带上，白绒绒的毛立了起来。
但海边风大，转瞬又吹了下去，他解下自己的围巾，包裹了两圈。
直到沈末迟就露出两只眼睛。
海浪拍打礁石，掀起一阵白色的浪花。
“海鸥呢？”
沈末迟望向远方，轻轻眯起眼睛，问顾远铮。
“不是这儿，有海鸥的地方在另一个景点，有点远。”
顾远铮当初在网上和沈末迟提过，冬天成群结队的海鸥会悬停在海上，羽毛有灰有白。
“下次去那儿吧，这里有音乐节，我也提过。”顾远铮说。
“嗯。”
草坪上已经有星星两两的人在调试音响设备，为下午做准备。
“嘿，沈末迟！”
忽然一声惊呼，两人都回过头。
一个头发挑染了蓝色的男生，右耳上一个黑色耳钉，顾远铮看着有点眼熟。
见那男生又对着沈末迟伸出双臂，熟悉的警铃声提醒了顾远铮，这是沈末迟那个舍友。
他再次出手阻拦。
那男生笑了，显然想起了上一回见面：“顾学长，不用再给我来一次情景再现吧。”
顾远铮清了清嗓子：“咳，他昨天生病了，怕传染你。你叫什么来着？”
“宋柯文。”那男生转而和他握了握手。
“记住了。”顾远铮看着他手里的吉他，“你下午要演出吗？”
“对啊，我们自己成立的乐队。”
宋柯文暧昧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你们大过年的出来玩…哎沈末迟我怎么记得你家不是本地？”
沈末迟刚想开口，顾远铮抢先道：“他懒得回去，就留在h市了，我正好约他出来玩玩。”
“快中午了，我们先吃饭，下午来看你们演出。”
这话颇为此地无银，宋柯文表示理解：“那行，给你们留个前排位置。”
顾远铮推着沈末迟往旁边的餐馆走，宋柯文的眼神让他不太自在。
走到车边时，他站住：“对了等等，我先拿个充电宝，手机没电了。”
在驾驶座和副驾驶摸了半天都没找到，按开了后备箱。
把书包倒过来，里面的书和碟片散落出来，没来得及收，沈末迟的目光已经落在上面。
碟片封面很显眼，两个亲密过头男人。
顾远铮解释：“正经电影，严肃文学。”
沈末迟拿起旁边的书，几本是同志文学，几本是关于心理类的书，厚厚的。
顾远铮解释：“学校有个课题，研究一下。”
沈末迟帮他塞回了书包里，没说话。
拿了充电宝走出老远，顾远铮有点不甘心，重新提起：“你看过那些书和电影没，那电影应该挺出名的。”
“没有。”
“对这些你怎么看？是课题的调查内容。”顾远铮问完了又快速道，“算了我还是回去做调查问卷吧，现在不提这个。”
他快速转了话题，给沈末迟指着各处景物，东扯西扯。
沈末迟跟在他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也有点心不在焉。
吃完饭转悠了一会儿，再回来时草坪上已经摆好了设备，散着几对情侣。
“这儿！”
宋柯文朝他们招招手。
他的几个队友都来了，其中一个长发飘飘，相貌俊美，开口却是个男声：“阿文，你同学？”
宋柯文把他们互相介绍了一下，那长发男生叫商凯，也是大学生。
聊了几句，乐队那边便忙了起来，顾远铮和沈末迟立在一边，看他们彩排。
宋柯文抱着吉他的样子很潇洒，侧过头，耳钉在阳光下闪烁。
“他那个耳钉还挺好看的，酷。我去打一个怎么样？”顾远铮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又看了一眼沈末迟的，“你就不适合，气质太干净了。”
沈末迟淡声：“他有别的含义，你也不适合。”
“什么含义？”顾远铮警铃又响，立刻追问，“你怎么知道他有别的含义，你俩这么熟吗？我为什么不适合？”
沈末迟没答，顾远铮继续道：“你不说我现在就去打，开车五分钟就是地下街，到时候我找一家”
沈末迟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他是同性恋。”
一句话让顾远铮噤了声，他睁大眼睛看着沈末迟。
沈末迟没什么表情，看着远处的海，淡定一如往常。
顾远铮那半截话停得很突兀，只剩下海风和远处的人声。
这人怎么能把这个词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彩排的鼓乐声传来，一阵一阵，敲在人的心上。
下午四点，乐队准时开始演奏。
新年的第一场音乐会，慕名而来的人不少，以年轻情侣居多，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草坪围得水泄不通。
好在二人来得早，勉强坐在前排。
宋柯文的乐队是首场，选择的是节奏比较激烈的流行音乐，把气氛掀了起来。
现场版的体验极佳，各种乐声和快速的节奏扣人心弦。
所有人都很投入，除了顾远铮。
他还盯着宋柯文的耳钉看。
宋柯文倒没察觉，就是那个商凯一边把鼓敲得震天响，一边恶狠狠地看着他，像要把他吃了。
沈末迟碰了他一下。
他才回过神来，移开了目光。
这一场表演结束，最后一个鼓点和吉他合奏在一起，余音在岛上回荡，人群的欢呼声也随之响起。
商凯把手里的鼓槌一扔，站起来揽住了抱着吉他的宋柯文。
在快达到顶峰的呐喊声里吻了过去，很激烈。
故意朝向着顾远铮的方向，眼神危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周围的尖叫声要刺破顾远铮的耳膜，他没多看，第一反应是伸手捂住了沈末迟的眼睛。
等声音平息了之后，才把手松开。
“干什么？”沈末迟推了半天。
“少儿不宜，别看。”
商凯甩了甩长发，不忘再朝这个方向轻蔑地瞥了瞥。
“我怎么感觉他对我有敌意？”顾远铮后知后觉。
“你一直盯着人家男朋友，没上来揍你就不错了。”
沈末迟语气有点冷。
“男朋友？”
顾远铮听到这个词愣了一下，在嘴里念了念，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