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铮在爆米花桶里随意抓了几个，低声说：
“你吃吧。”
然后扭头正视大银幕。
沈末迟将爆米花摆在了中间。
电影的内容挺不错，无怪评分高。
大致是一对情侣克服艰难在一起的故事，无论是画风和情节都让人很舒服。
明显很善于运用动画电影的优势，氛围感营造得很强。
顾远铮的注意力也投入了大屏幕。
一边无意识地摸几颗爆米花吃吃。
偶尔情节关键点，还是会偷偷看一眼沈末迟的反应，只见那人比他还投入。
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银幕，亮光在白皙的皮肤上跃动，神情也随之细小地变化。
顾远铮勾了勾嘴角。
电影接近尾声，分别很久的两个主角再次重逢。
带有朦胧感的滤镜下，漫天淡色系的花瓣逐渐满了天空，背景音乐轻柔了下来。
呈现式运镜推动，镜头里的画面逐渐放缓。
主角们从远处徐徐对视，一眼万年。
气氛渲染得极到位，感染力很强，几乎能预料到下一步是什么。
电影院里的小情侣开始共情。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竟然当即就肆无忌惮地吻了起来。
前后左右也都不服输，或腻歪地相拥，或也接起了吻。
暧昧的水声不时刺激着耳膜，和电影里共同演绎出了5d效果。
让顾远铮如坐针毡。
为了缓解尴尬，他清了清嗓子，一边装作投入地看着银幕，一边伸手去摸爆米花。
忽然一个冰凉的触感，酥酥麻麻地从指尖涌上来。
他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顾远铮转头，和沈末迟对上了目光。
心跳骤然间又加快了起来，似乎要把刚刚漏掉的拍子追上。
那种异样的触感和周围的气氛搅在一起，顾远铮的目光无处安放，游移一会儿之后，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沈末迟的嘴唇上。
就再也挪不开了。
那柔软的嘴唇上沾了点爆米花的黄油，看上去很诱人。
或许是因为这个，才在昏暗的灯光里一下子吸引了顾远铮的注意。
心如鼓擂，密密麻麻。
无意识间，两人的距离在一点一点缩小。
已经能闻到沈末迟身上很好闻的味道。
忽然，什么东西落地的细微声响将他的理智稍稍拉了回来。
不能再待下去了。
顾远铮宕机的大脑里终于给出了一个想法。
目光仍旧没离开近在咫尺的嘴唇，顾远铮艰难道：“我”
“不行。”
他们几乎是同时开口，字音叠在一起。
顾远铮看着沈末迟，两人的呼吸都有点急促。
直到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清晰的自己，才意识到他们离得到底有多近。
两人坐正了。
顾远铮才想起来把刚刚的话说完：“我是想说，我去趟洗手间。”
几乎是落荒而逃。
出去之后，靠着墙，深吸了几口气，才将异常的心跳和呼吸调整到接近正常值。
嗡嗡作响的大脑似乎也重新开始运转。
这个时候才开始反应过来。
刚刚沈末迟说了“不行”。
什么不行？
薛习庆曾经夸过顾远铮的思维“真正的数学大赛思维，任何情况下都有条不紊，什么事儿都影响不到他，妥妥的金奖苗子。”
他应该想不到，这条思维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已经彻底不工作了。
这个时候问1＋1等于几，都要缓一会儿。
顾远铮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冰冰的凉水拍在脑门上，额前的头发都湿透了，才终于恢复了正常。
忽然意识到将沈末迟一个人丢在那里的做法很差劲。
他磨磨蹭蹭地又溜了回去。
再次乱成一团浆糊。
完蛋。
顾远铮放弃思考，茫然地看着大银幕，台词和观众的声音全成了背景声。
直到散场的灯都亮了起来，他还是看着大屏幕。
“帅哥，让一下哈。”
等着过路的人催促他。
顾远铮如梦初醒，站起来朝外走。
沈末迟捡起了刚刚落在地下的爆米花，装进桶里，出去时丢进了垃圾桶。
顾远铮心不在焉地走着。
到底什么“不行”。
是沈末迟看穿了他的想法，还是
好像没有第二种可能了。
他忽然回身，跟在他身后的沈末迟撞了上来。
接触一下都烫手。
两人不敢对视。
到底“不行”什么。
“吃饭吗？”
沈末迟开口，目光在顾远铮还湿着的头发上瞟了瞟。
周遭的饭店全部都布置得红红火火，张灯结彩。
一派即将过年的气氛。
两人显然没心思欣赏，随便走进一家。
沈末迟点了菜，看上去比魂不守舍的顾远铮镇定很多。
菜端上来，无言地吃完，连沈末迟起身去付了账都没意识到。
到底什么“不行”。
“你能开车吗？”
坐到车里，沈末迟问了一句。
“啊，刚刚喝酒了吗？”顾远铮问。
“没有。”沈末迟垂下眼睛。
车里狭小的空间再次让刚刚面红耳热，快要窒息的感觉涌了上来。
沈末迟不知道，刚刚的隐约料想到底是自作多情还是确有其事。
但无论是哪种，都不行。
车一路行驶得平稳，稳得不像顾远铮的开车风格。
沈末迟把车窗降下了一条小缝。
大冬天，怪冷的，但两人都浑然不觉。
等到了家里，各自分别。
顾远铮想了一夜，什么不行，不行什么，为什么不行，凭什么不行。
他靠在窗边，看着外面月色渐暗，天色将明。
才渐渐睡去，模模糊糊地听到外面一开一关的门锁声。
再睁眼时，不知太阳上了几竿头。
他走出去。
看到袁婧婧招呼他：“睡到几点了，快去把狗遛了，小迟回家了。”
“回家？回什么家？”顾远铮一下子清醒了。
“今早接了电话，说有急事，就回去了。正好没两天过年，我就让他在家过了年再回来。”
“妈，你知不知道沈末迟家里的情况？”
“啊？什么情况，没和我说啊。”
顾远铮没多说，跑上楼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不错，沈末迟还知道通知他一声。
回家了，有点急事。
刚刚那点莫名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还以为这人跑了。
他拨了沈末迟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