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铮问：“现在我能获得唯一的数据结论吗？
请问沈末迟同学，互联网在陌生人之间有无积极影响？”
沈末迟默了默，抬起眼，认真道：“有。很多。”
语气和神色都很郑重。
那双眼睛清清澈澈，平常都是冷淡的。
但现在顾远铮发现了，如果一旦有什么情绪，便立刻从里到外都盛满。
太多了，容易让人接不住。
分明是顾远铮自己问的问题，也是他先移开眼：“那太好了。怎么还没上菜，我去催催。”
他走出去时不小心踢到了桌子腿，发出“砰砰”的响声，稍微顿了一下，依然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径直来到了洗手池，对着镜子冷静。
出鬼了。
他那几天心理建设的结果就是实现自己的承诺，和沈末迟成为好兄弟。
明明表面看起来进展的挺顺利，但是怎么感觉这么怪。
他从小人缘就出奇的好，和黄禹志阮子奇几乎入学第一天就开始勾肩搭背，连和陈卓都能莫名其妙地结识，怎么独独沈末迟不一样。
顾远铮无意识地打开水龙头，心不在焉地洗手。
不过似乎也情有可原，毕竟两人之前误会太多，对沈末迟，应该还是有点心虚的成分在的。
所以才没法对眼神。
顾远铮说服了自己。
没事，实在不行，把他当成黄禹志。
顾远铮想着，直到水龙头因为打开过长时间而启动了自动关闭系统。
他甩着手，回到了包间。
“咳，回来了。洗手间人怪少的。”
他在说些什么。
“你不是去催菜了吗？”沈末迟随口问。
顾远铮停了一下。
“啊，对，催菜。顺便去了趟洗手间。”他接着说，“那个服务员说忙着呢，一时半会儿上不来。”
话音刚落，就见外头帘子掀了起来。
服务员推着上菜的小车过来：“您好先生，打扰一下。”
才仅仅是前菜和汤，就占了半张桌子。
“请您慢用。”服务员说着，带上了帘子。
“挺快的。”顾远铮夸赞。
沈末迟望着满桌的盘子和碗，愣了愣：“汤有必要点这么多碗吗？”
顾远铮介绍：“罗宋汤和奶油汤味道都怪怪的，不一定喝得惯。所以又点了个万能蔬菜汤，你都尝尝。”
他看着沈末迟分别舀了一点尝了，判断了。
奶油汤喝不惯，罗宋汤还行，蔬菜汤表情最好。
如果有第三个人在的话，绝对认为顾远铮有读心术。
竟然能从一模一样的表情里分辨出不一样的内容来。
在副菜上来后不久，服务员又把牛排意面这些主菜也都上齐了。
顾远铮把牛排推到沈末迟面前，自然地拿起刀叉。
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全部切好了块。
两人都怔了怔。
顾远铮干笑道：“我这人就有这习惯。平常和我舍友他们来吃也喜欢切。”
沈末迟点了点头，正好放下了用不惯的刀。
后面顾远铮一直老老实实地吃自己的，目不斜视。
等差不多结束了，沈末迟掏出手机，要和他a。
“a个头，之前说好的，不要整这个。”顾远铮道。
沈末迟坚持，神色笃定。
似乎不a的话就没有下一次。
顾远铮想了想，说：“你之前在网上说，去哪座庙的时候给我带了个礼物，见面给我。怎么没动静了，东西呢？”
沈末迟脸色变了变。
顾远铮笑道：“骗我的？”
沈末迟犹豫道：“不是。”
“那就用那个抵吧，明天给我！”
沈末迟稍微挣扎了一下：“你不一定喜欢。”
“明天思修课上，我要见到它。”顾远铮更好奇了。
第二天思修课下课，顾远铮果断地堵住了沈末迟。
“我的东西呢？”
沈末迟手伸进书包，有些迟疑。
顾远铮等不及了，心焦地看着那人磨磨蹭蹭地拿出来。
是一个粉色的小锦囊，下面垂着穗，用五彩线打了很多结。
沈末迟低声道：“这个锦囊里面是平安符。但是…性别搞错了，所以是这个颜色。”
后头越说声音越小，顾远铮伸出手，拨弄了一下五彩的穗带。
沈末迟想收起来：“你不要算了。下次再重新给你。”
顾远铮一把拿过来：“谁说我不要。粉色怎么了，谁规定的颜色和性别关系，搞歧视？”
等翻过来，才发现原来另一面是正面。花里胡哨的，还有小花和蝴蝶结。
他装作没看到，揣进了自己兜里：“走吧，回宿舍？”
傍晚，414。
黄禹志趴在床上，悄咪咪地打量着坐在下面桌子旁边的顾远铮。
据他观察，他的铮哥已经对着一个粉色小香囊傻乐半天了。
敏锐的触角是前沿人士所必须拥有的。
他跳下床，状似不经意地路过：“铮哥，这是什么？”
顾远铮当即往手心一收，但很快又自若道：“那什么，一个好兄弟送的。”
他自然而然地把锦囊挂在书桌上，坦坦荡荡。
“好兄弟？你怎么有了我不知道的好兄弟。”
黄禹志打量着，感觉好像不是香囊，他伸出手想拿来仔细看看。
还没摸到呢，手就被“啪”地一声打开。
黄禹志瞪大了眼，表情非常受伤。
顾远铮揽着他朝外走：“吃饭时间是不是到了，走，请你吃晚饭去。”
“我要牛肉面加鸡腿加卤蛋。”
黄禹志立刻点了豪华一单。
“加加加。”
黄禹志的注意力被短暂分散了一会儿，但吃到热腾腾的面之后，他又想起来这件事。
今天他在小群里又看到了顾远铮和沈末迟一起走的照片，磕的正上头，不会这么快be吧。
他试探性问：“铮哥，那个是不是女生送的？”
“不是，是好兄弟。”
顾远铮加重了读音。
“好兄弟送你粉的？比我还好的好兄弟？”黄禹志眼神锐利。
顾远铮犹豫了一下，这两人放在一起，一下子就觉得性质不一样。
但到底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一抬头，黄禹志满眼失望地看着他。
“咳，你想不想喝点什么？”顾远铮眯着眼睛读远处的广告词，“一杯丝滑浓郁的醇香奶茶？”
“加椰果加仙草加布丁，大杯的。”
黄禹志美滋滋地喝着，幸福满满。
吃饱喝足，话匣子也就打开了，他开始叽叽喳喳地输出各院八卦。
顾远铮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答，忽然手机响了两下。
他随手拿起来看了一眼，整个人坐直了。
他全神贯注地点开沈末迟的聊天框，看到对方拍了一道“攀岳杯”数学竞赛的真题。
这道，怎么写？
若不是对方头像变成了成年猫，语气淡了一些，他真有一种回到那八个月的错觉。
黄禹志还在长篇大论，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人拿着手机，嘴角弯起了弧度。
他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顾远铮压根没注意，他把屏幕上的题目放大看了看，回复：
晚上来我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