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惊知咬着烟，不轻不淡地笑了声：“你要给我找？”
“该用的着我吗？”李旭说，“白婷先甭说，之前追你的那二班班花呢？胸大腿长多他妈带感呐。”
左惊知说：“你行你上。”
李旭笑得猥琐：“人追的又不是我，要我早就把持不住了。”
来到网吧外面，李旭把褂子罩头顶上。
“妈的，这雨咋这么大？”
左惊知半眯着眸，没说话，兀自往前走。
“雾靠！”房顶上水往下掉，李旭没注意，后背湿了一片。
他又退回去了，提高嗓子喊：“右哥，你干嘛去？”
左惊知说：“你现在能打着车？”
李旭：“再等等，没准待会就有了。”
“那你等。”他撂下句话，走进雨里。
楼道声控灯亮起的一刻，左惊知全身上下都湿透了。
回家收拾完，临睡前又起开瓶酒，他这些年几乎到了烟酒不离手的程度。说不上瘾，顶多算无聊时的消遣。
从善如流地握紧瓶身，仰头喝了几口，手机这时候响了，扫了眼，陌生号码，他直接放耳边接听。
“哪位？”
左惊知又问了一遍，就在耐心即将告罄的时候，传来一阵低弱的声音：“…先别挂。”
这是他们第一次联系。
左惊知思维慢了半拍，走到窗边，玻璃窗倒映出他的剪影，神色晦暗不明。
“有事？”
他显然听出那边是谁。
诗意低低嗯了声，随后又说：“能不能帮我开下门。”
他眉皱着：“什么？”
“我在你家门外。”
几秒后，诗意拨开粘在额前的头发，在左惊知打量的目光中，慢慢走了进去。
“打扰你了。”
诗意放下雨伞，不好意思地说。
左惊知斜斜倚着墙边，嘴角噙着笑：“反正没睡，没什么打扰不打扰。”他扫了眼诗意，问，“要不要用洗手间？”
“啊？”
“上衣湿了。”他指，“往前走，右手边就是。”
“谢谢。”她有些愣。
洗手间内，诗意关上门，对着镜子，缓缓沉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怎么走到了这一步，其实不该来的…
理智和私欲对抗，前者选择了妥协。
门被叩响，传来一道淡淡的嗓音。
“干衣服在外面。”
“哦，好。”诗意应声。
他拿的应该是自己的短袖，黑色，还没来得及拆吊牌。诗意把上衣脱下来换上，裤角沾湿的地方往上挽几圈，露出半截小腿，等整理得差不多了，才推门出去。
听到脚步声，左惊知抬了抬下颚，示意她坐。
“能喝酒么？”他问。
“还可以。”
“也对，怎么可能不会…”找了个干净的玻璃杯，他说，“陪我喝点？”
自始至终都没问过诗意为什么出现在这，像是对此毫不关心。
“好。”
诗意没拒绝。
左惊知给她倒了半杯：“就这么多吧。”
“哦。”
“这么听话？”他笑，“我说什么就应？”
诗意抬眼看他。
他笑得风流：“一个男生深更半夜邀你喝酒能什么意思？就这么信我？”
诗意说：“一个女生深更半夜找你能什么意思？”
他反问：“什么意思？我不懂。”
诗意说：“哦，你不懂。”
“分了？”他突然这么问。
诗意诧异，反应有些迟钝。
他笑，自问自答：“那就是了。”
他突然伸手，虚盖住诗意的眼睛，诗意条件反应地往后仰。
诗意不敢贸然推开，视线受阻，她只得问：“做什么？”
他没回，过了半天才把手放下，随口敷衍道：“没什么。”
莫名其妙。
那杯酒最后还是没喝，就放在茶几上，左惊知摁着了电视：“困不困？”
诗意打了个哈欠：“不困。”
他看穿却不戳破：“陪我看个电影。”
“看什么？”
左惊知打开历史记录，直接点第一个：“还它吧。”
“不腻么？”诗意问。
“腻着腻着就习惯了。”
他给的解释让人无言以对。
说着不困，结果刚开场十多分钟，诗意就睡着了。
她睡着时喜欢蜷着身体，她很瘦，衣服在她身上显得宽大，锁骨露出来，晃得人心烦意乱。
良久，左惊知烦躁地找出根烟，没吸两口，就被他丢进烟灰缸里。
他低骂一声。
李旭折腾半宿，迷迷瞪瞪刚合上眼，手机就开始催命似地响了一遍又一遍。
他捞过手机：“喂？有事快说，没事烧纸。”
“她什么意思…”
李旭靠了声，心里准备的一百零八套绝人祖宗的话瞬间咽回肚子里：“不是，右哥，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抽什么风啊？”
那头沉默不语。
李旭：“……喂喂喂？咱不带这么玩的我跟你说——”
电话直接被掐断。
李旭：“……”
翌日，虹销雨霁，是个大晴天。
诗意睁开眼，入目是全然陌生的家具，半晌没回过神，她支起身子，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地摸手机。
屏幕亮着，已经快九点了。
她手脚麻利地趿上拖鞋，拉开窗帘，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橱柜上，最顶部摆着盆仙人掌和几个游戏模型，下面一层是抽屉，被主人落了锁。
诗意觉得，这大概就是鸠占鹊巢了。
门被敲了两下，嗓音清淡。
“醒了？”他问。
诗意应了声，跑去开门。
他抱着胳膊，眼底有揶揄：“我以为你要睡到中午。”
“我…”诗意小声说，“其实没想睡的。”
“哦——”他拉长了调子，嘴里重复，“没想睡。”
诗意窘迫。
左惊知突然靠近了点，诗意的小半个身子在他的笼罩之下，多了层压迫感。
呼吸撒在脸上，有些痒。
“在看什么？”诗意不大自在。
“头发。”
“头发怎么了？”
“天生的么？”
“……嗯。”
他无声地笑，松开手，转身躺进沙发，手臂搭在额头上，只有疲惫。
“昨晚没睡吗？”
“睡了。”
“几点啊？”
“不知道。”抬眼，话里有调侃，“这就关心上了？”
“看你怎么理解。”
“我理解…真要我说？”
诗意面无表情：“随便。”
左惊知切了声，从旁边拖了个抱枕，兴致缺缺。
诗意在看他。
客厅很安静，他阖着眸，睫毛微微颤动，落下淡淡的阴影。恍然间，似乎无法和记忆里那个玩世不恭的少年对上。
他究竟是什么样子？
起初的试探，刻意加好友，米粉店……再到昨夜，他应该看出来了，态度却含糊不清。
一个刻意，一个放纵，所以才成了如今这样。
共享单车杂乱无序地停在道边，摆摊卖东西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李旭买了个煎饼果子，蹲台阶上边吃边等人过来。
“右哥，这边！”
他伸胳膊招呼一声，可劲催：“快点欸，还等着上分呢。”
说好中午，他从十一点就跑过来，饭也没来得及吃，结果这人倒好，跟大爷遛弯似的，就他傻不拉几地顶着日头晒了两个多小时。
“你再晚来一会，没准就得给我收尸了。”李旭把吃剩的煎饼果子随手扔进垃圾桶，余光被左惊知手上的袋子吸引，“这什么东西？珠宝…你要戴？操作这么骚吗？”
他要抢过来看一眼，左惊知眼疾手快地躲了，换另一只手拿着。
“哦吼——”李旭贼兮兮瞅过去，“什么宝贝，还不给看了？”
左惊知哼笑：“嗯，宝贝。”
李旭瞪圆了眼睛：“给谁的？别跟我说真是你带？”
左惊知：“不是。”
“我就知道！”李旭神色暧昧，“说说呗，送珠宝呢，哪个妹子？别什么都瞒着。”
“有一个……”他说了一句，突然不说了，进了网吧，往楼上走。
“瞧瞧你这人，真不够意思。”李旭撇撇嘴，难能好奇什么样的姑娘能被左惊知看上，“跟我描述描述，大概什么类型的？多大？还上不上学？”
左惊知嗤道：“你查户口呢？”
“查什么户口查户口…”李旭不满他这套说辞，絮絮叨叨，“你这啥也不说，不声不响地闷头干大事，还拿不拿我当哥们了？以前你就独，对姑娘不上个心，好不容易来一个，关心两句还是错了？”
毕竟两人初中没在一个学校，李旭不了解他以前的事，左惊知又是个闷葫芦，什么都问不出来。
再加上他家里的事情，李旭挺想让他身边有人能帮一把，哪怕不帮，陪着说句话也行。
“你就说长得咋样？”
左惊知似很认真地想，给了个答案：“…很漂亮。”
“有多漂亮？”
“很漂亮的那种漂亮…”
“……”
李旭牙痒痒：“给个照片呗，嘴皮子光说有什么用，我也体会不到。”
“没有照片。”
“你们没合照？”
“没有。”
李旭啧啧道：“没个情趣。”他抱着胳膊，“什么时候拉出来看看？讲真的，还挺好奇。”
“下次再说。”
刷了身份证，前台熟稔地开口：“还是以前的，提前给你们留了位置。”
“谢谢。”左惊知淡淡地说。
他直接往另一个方向走。
“欸——这边呢，干什么去你？”
“厕所。”
左惊知去厕所抽了支烟，拿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第一次没通，提示正在通话中。
他耐心等了会，重拨过去。
这次很快就通了。
他吸了口气，胡乱摁着打火机：“怎么不接？在给谁打电话？徐澜？”
“啊…”诗意有点懵，下意识地否定，“不是，是我妈妈。”
“和他还有联系么？”
诗意知道他问得是谁：“已经删了。”
左惊知哦了声，语气放缓：“下午出来一趟。”
“下午…”
“没时间？”他嘀咕，“如果没有，那就算了。”
“大概几点？”
“五六点钟，不耽误你太久。”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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