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破产
“！”沈玦的脸一秒凝固。
江萤迅速收回眼神，不敢看他。
“你这是……在拒绝我么？”
江萤沉默。
“呵——”
江萤鼓起勇气望向他，看到了他自嘲的笑。
接着他抿抿唇，似乎在思考如何打破尴尬，最后沉吟：“尚未表白就被拒绝，并且是生平第一遭，唔，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大概像美食当前焚香沐浴完毕刚准备开动，就被人堵住了嘴……”
他小小地沉出一口气，肩膀起伏动了一动，随后抬眸望向江面，佯装镇定平静，眼底却难掩失落难过。
“对不起。”江萤声如蚊蚋，潋潋眼睛，她也感觉很复杂。
“那么，拒绝的理由呢？”
江萤哽住，答不上来。
他瞥向她：“这么直白果断地拒绝，总得有个理由吧，否则我和含冤而死有什么区别？”
这……这种事怎么好说出口，以及他自己心里没有数吗？如果明明知道自己不行还要追求人，这不是坑小姑娘吗？这样的行径也太可耻了……想到这里，江萤心里好像没有那么歉疚了。
“反正就是不行……”她一语双关地说，语气有点强硬。
真相往往伤人，何况是伤男人自尊的真相，江萤说完这句话，只想速度溜。
江萤看到他愣了一下，料想他应该是懂了。
“我先走了！”她不敢再逗留，这样尴尬而绝情的场合，她还能说什么呢？
但更怕他说什么，做什么自己招架不住……只能赶紧转身就跑。
江边步行道上几个台阶就是马路边，刚巧停了一辆现在很少见的计程车，有乘客从车里下来，江萤想也没想，钻进了后座。
心依旧扑通路个不停，回望向江边栏杆处，那个挺拔的身影朝向江的对面，江萤看不到他的脸，不知道他的表情，却觉得他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那样清冷、落寞、孤寂。
江萤感觉自己真像一个刽子手，残忍而无情。
“唉……”
一宿无眠，盯着他的微信看了许久，把为数不多的聊天记录翻了几遍。
原来，从他们重逢那晚起，他就有心事了……
一个不行的人，也是会有正常感情的，这点并不矛盾，江萤能理解他的心情，只是自己是有追求的。
哎，江萤想删掉他，又有些不忍，反复纠结，来回挣扎，都不知道怎么睡过去的。
然后，光荣地翘了上午的课，下午才灰溜溜去上课。
傍晚回到宿舍努力打起精神，面对小伙伴。
结果几个小伙伴开堂审问似的，全都严阵以待。
“老实交代，昨晚谈得怎么样了？”
“是不是在一起了？”
“快详细地八一八。”
江萤面对这些嗷嗷待哺的八卦爱好者，无语凝噎：“你们想多了，我已经和沈总说清楚了。”
“啊？怎么说的？”
“没怎么说，就说我承受不起呗……”
“……”
随后，她们三人合力把江萤怼了个底朝天。
“江萤，恕我直言，我觉得你把沈总伤了个七荤八素。”
“遍体鳞伤。”
“入骨入髓。”
江萤：“……你们开成语大会啊？”
“太无情了。”
“是啊，难道你吃了绝情丹？”
“这么完美的对象你都不要，你要啥样的？”
“我们找不到理想对象是因为我们矮矬穷，你一个白富美纠结什么啊？”
“……”
本来她也是有些不好受的，现在被她们一怼，不知道该说什么，彻底沉默下来。
三人都知道她曾遭遇过黑暗日子，不敢再加剧责备。
李欣悦叹了一口气，说：“哎算了，你能做这样的决定也许有我们无法知晓的缘由。”
蒋彤彤也道：“是啊，也许你们还有商业方面的原因吧。”
然而这些真没有……
江萤沉寂了两天，也不是失语，只是不想多说话，心情恹恹的，三个小伙伴吓得不敢再言，想着法儿转移话题。
周五放学，李欣悦和蒋彤彤还怕她出什么事，坚持把她送回家，三人一起吃了外卖，让老猪陪着打了两把游戏，九点多才起身各自回家。
江萤心情已经调整过来了，说道：“我真没事了，这两天只是觉得累，不想说话。”
二人贴心地抱了抱她。
“没事就好，男人嘛，这个不合适，下一个更好。”
“再不济还有我们呢！”
蒋彤彤还说：“对了，我已经攒够了钱，暑假可以去外地漫展，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浪！”
江萤说：“好啊好啊，有机会去看大熊猫怎么样？我已经有几年没有看了。”
“可以！我们慢慢计划！”
两人见她果然恢复了过来，这才放心离开。
最近姐姐看起来有些忙，周六也没叫她过去吃饭。江萤便在家窝着，老猪等人带她打打游戏，消磨光阴。
李欣悦在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捎了自家妈妈炸的带鱼段过来，顺便还用保温杯带了两碗薏米排骨汤。
“我妈说最近下了几场雨，湿气重，让你祛祛湿。”
江萤经常去李欣悦家玩，她妈妈把她当女儿一般看待，在她家吃的第一餐饭就有炸带鱼段，此前江萤从来没有吃过这玩意儿，加上李欣悦妈妈炸的带鱼段确实是一绝，于是配着米饭吃了好些。
回家后说给姐姐听，姐姐直摇头：“你真是咸菜命！”
两人一起把带鱼段和汤解决完，又去了烘焙房里买了鲜奶小方……时间过得贼快。
晚上十点多洗完澡，习惯性裹着浴巾出来，却看到姐姐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脸上有说不出的疲惫感。
“姐，你怎么来了？”江萤直觉不妙，“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很少不打招呼就自己开门进来，脸色还这样不正常。
江雨的眼睛微微睁开，叹了一声，没有说话。
江萤回衣帽间换好睡衣，折回客厅。
“姐，究竟怎么了？姐夫欺负你了？”
江雨看着妹妹，语气难过地问：“妹妹，咱们家万一真破产了，你会不会怪姐姐？”
江萤心下一沉，真的走到这一步了？
“……不会，怎么会怪，企业经营不善导致破产清算也有很多因素的。”
在钱财和亲人两边，她自然会选择这个唯一的亲人。
“我给你倒杯水。”
端着水过来，江萤乐观地说：“好在我还有自己的私房存款，也有房子车子，我们这辈子够用就好了。”
江雨看了一眼这个单纯的妹妹，无奈笑笑，伸手招了招：“过来让姐姐抱抱。”
江萤坐在姐姐身边，很自然地把头枕靠在了姐姐的肩膀上。
“姐，我们家是不是真的要破产了？”
江雨搂着妹妹，叹道：“八九不离十，资金链早就已经断了，愿意投资的公司又突然决定中止合作进程……上次我不同意那家公司收购咱们集团，现在人家看到集团的现状，把条件压得更狠了一些，我觉得与其连管理权都让给他们，不如破产了事……我和你姐夫，也好有个了结。”
她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当初爸爸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说他心思太多不踏实，我早晚会受到他的伤害。可是没办法，我恋爱脑上身，就这么陷进去了……这两年他盲目扩张，导致集团亏损严重，都是姐姐没听爸爸的话才导致的后果……”
江萤听着，鼻子也泛起酸来。
“既然如此，那就破产清算吧！”江萤十分耿直地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姐，我反正早就不喜欢姐夫了，你有个自由身，我也觉得挺好的。”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公司资产情况不容乐观，清算后资不抵债，只怕员工赔偿金还要想办法筹。我想了想，只能卖掉我名下的房子、股票……”
江萤抱紧了姐姐：“还有我呢，大不了我们做一对破产姐妹。”
江雨无奈笑笑，没有再说话。
姐妹俩坐了一会儿，江雨这才起身：“好了，我也要回去了。你放心，就算破产，也不会动你的那份。”
姐姐走后，江萤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将息。
她话说得轻松，说要和姐姐做一对破产姐妹，然而冷静下来细细想想，日子虽然可以过，可由天落地的生活有本质区别。
江萤没有参与经营，只是占了一部分股，个人资产虽然可以保全，但是此后阶层必然发生改变，她会变成普通市民。
她是无所谓，本就觉得平淡挺好的，并且即便破产，她也比真正的普通人要好太多，可是姐姐呢？
从十几年前公司变得盈利丰厚起，姐姐就习惯了住豪宅、开豪车，喜欢穿高奢品牌、吃高档食材，也喜欢出入高级消费场所，她这些年甚至没有吃过小饭馆的东西……她现在身边的朋友、熟人都是有钱人，她会习惯平民百姓的生活吗？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江源集团是爸爸一手努力创办并壮大的，这是爸爸留给她们姐妹安身立命的资产与继承发扬的念想，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参与建设，它就要破产了……
……漫漫长夜，愁无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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