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苍越实在是拗不过她只得应下。
这脑袋一沾上软枕，再加之沈苍越这些时日来都不曾安生闭过眼，如今困意来袭，很快便睡了过去。
季昭月方才喝的汤药里头原是含着安神的草药在，这会子安静下来也是沉沉睡了去。
夜色降临时分，沈苍越才幽幽转醒，他心里头藏着事儿，倒也睡得不沉，想着既是醒了，且如今季昭月安睡着便想强撑着身子去秘牢瞧上一瞧。
换上外衣推门而出，便见着春桃守在外头，那案几上堆着抓好的药。
春桃一见沈苍越，忙上前道，“大人，小姐吩咐奴婢抓的药奴婢已经抓好了，小姐她……”
沈苍越忙道，“昭月她歇下了，你可别再去吵着她了。”难得季昭月能安生地睡上一睡，若是醒了必然又是一番折腾。
春桃应了一声，可神色仍是惴惴。
她如今倒是担心着沈苍越的身子，“大人，小姐先前与奴婢说起过，您的身子不能再拖了。”
沈苍越瞧着那案几上的药笑了笑道，“我的身子我自然清楚得很，想来坚持到你家小姐明儿醒来不成问题，你别去吵着她让她今夜安安生生睡上一觉。”
春桃哽咽着声线应下，“奴婢知道大人关心我家小姐的身子，可小姐又何尝不是如此，若小姐知道因为她耽误了大人解毒，只怕小姐日后康复了也会愧疚。”
沈苍越心下感怀，下意识往内室瞧了眼，“好。”
趁着季昭月熟睡这会子，沈苍越来了秘牢。
一进秘牢，里头便传来阵阵压抑着的低吼声，守在外头的侍从见此迎了上来。
“大人您怎的来了，这地儿腌臜的很。”
沈苍越摇头，问道，“那小孩儿一家在哪一处？”
“在里头呢，您的侍卫在审问着。”
沈苍越吩咐他带路。
兜兜转转来了较为隐秘的一间牢房。
沈苍越站在外头，透露生锈却异常牢固的铁门，瞧着里头狼狈不堪的大娃一家子。
大娃父亲那双腿想来是彻底废了。大娃母亲抱着牙牙学语的妹妹与弟弟瑟瑟发抖，大娃俨然是刚从刑架上下来，浑身是布满血痕，面容上脏兮兮的，不少泥土混着鲜血在脸上结了块。
沈苍越原也不愿做得过于绝情，可无奈这大娃实在是触犯了他的底线。
见着沈苍越后，那大娃匍匐上前跪地求饶，“大人饶命，是我错了，不该妄图那冰草，可我也只是想卖些银子给我父亲治腿，让我一家能够不饿着肚子，大人饶命啊。”
沈苍越哂然一笑，矮下身看着大娃，“果真？”
大娃连连点头，眼底满是惊恐。
沈苍越冷笑一声，“继续审问。直到吐完了为止。”
落下这话儿便径直走开了，只留下大娃在后头一个劲儿哀嚎着。
一刀许是得知沈苍越来了秘牢，从另一处急匆匆赶来。
“大人。”
沈苍越神色淡淡，“那人可吐露了什么。”
一刀神色有些许难堪，“那人死了，想是一早便服用了毒药。”
沈苍越微阖上眸，倒也不见得有多惊讶，“死了倒是正常的，若是活着才不正常。”
那秘牢待得久了实在是叫人心绪难安，里头那铁锈般的气味儿更是令人闻之便想作呕。
从前他倒也没少入水牢审讯人，可如今也不知是否是身子不适，倒是觉着那秘牢有些待不住了些。
恍惚间，已是不知觉行至客房，推开门走至内室。
烛火熹微，映衬得那塌上的人儿眉眼如画。
他方才恍然，从前无所畏惧无非是心中无牵挂之人，可如今，他倒是怕极了那些罪孽会加注在心系之人身上。
次日，天刚渐亮季昭月方才幽幽转醒，迎着那一缕微光醒转，她躺在榻上征了征半晌后才缓过神来。
“春桃、春桃——”
这一声声呼唤自然是让身侧的沈苍越醒转。
沈苍越揉揉惺忪睡眼，有些无奈道，“怎么了？出了何事？”
季昭月忙道，“我昨儿这一睡竟是睡死了过去，那药呢，还没煎药呢吧。”
沈苍越无可奈何地将她摁倒在榻上，安抚似地吻了吻她的鬓角，“煎药的事儿待你身子好些了再说。”
季昭月撇过脸去，“那怎么成，这事儿可不能耽搁了。”
“我的身子我清楚得很。”
又是这么一句。
春桃这会子才从外头进来，手上端着温好的药。
沈苍越掀开被褥起身，原想着一勺勺喂着季昭月喝下，却不料季昭月这回倒是乖觉多了，接过瓷碗仰头一饮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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