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我嫁于了殿下，早早便脱离了苦恼，否则还不知在那季府的日子该如何过。”
秦云说着，那眼眶竟是擒着一抹薄泪来，叫人瞧着便是难免心生怜意。
这话儿一出，景和公主愈发觉着她与秦云颇有些惺惺相惜，那季昭月从前仗着自个儿出身季府，名将之女对她百般不敬。
她早是恨极了季昭月，也素来不赞成季昭月与沈奕在一块儿。
景和公主颇为怜爱地抚了抚秦云的柔荑，眼底带着些许疼惜，“你无事便少回那季府，多来宫中走动走动，那季府的人不把你当作一家人，可本公主是打从眼里将你视作我的五嫂。”
秦云笑着应了声，心下暗忖，如今可算是将这景和公主彻底哄得服帖。
二人顺着御花园的鹅卵石小道往前散步，边瞧着园里开得正好的百花，边说着宫外那些个趣事儿。景和公主是颇得皇帝宠眷，却也不可随意出宫，自是向往着那宫外的人与事。
走到拐角处，便见扎堆儿的宫女与太监在那儿嘀嘀咕咕一阵。
“你们听说了嘛。那首辅大人听说是得了绝症，如今便要死了。”
“这事儿自然是听说了，我在御前有个老乡，说是首辅大人向朝廷告假一月呢。”
“我昨儿个出宫，倒是听宫外的人在传谣，说是首辅大人之所以得咱们皇上这般信赖，是因为首辅大人是已仙逝的贵妃所出……”
“哎呀？莫不是那潮河蕙贵妃？”
“是呀，这些年皇帝别提多悼念那蕙贵妃了，从前她住的仙鹤楼都还封着呢，每日吩咐宫人前去打扫，听说皇上偶尔还会去那仙鹤楼小住一阵。”
“如此一来，沈首辅这般得皇上宠信倒是有原因了……”
这话儿自然是一五一十传入了景和公主和秦云耳中。
秦云惊得面色都白了几分，“那、那沈首辅是皇上的儿子？”
若真是如此，这皇子之争岂不是又多了一人……
景和公主也很是诧异，瞧着那人堆似得人群，气得上前警示了几句，那人群也便一哄而散了。
“竟是这般荒唐，这宫外真会传出这般谣言。”景和公主嘀咕一声又看向秦云，见后者似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便道，“你莫怕，这事儿许是宫外的谣言，本公主在这宫里这么多年的，可从来没听说过蕙贵妃还留了一个儿子。”
“若是叫父皇听见这些，指不定得多气恼呢。”
景和公主如斯想着，一时间也没了赏花的心思，牵着秦云便快步往回走了。
秦云却像是失了魂儿般，愣愣地也不知是想些什么。
宫中谣言一起，自然会传出御前太监耳中，传入御前太监耳中自然便等同于传入了皇帝耳中。
“宫中真起了这般谣言……”
皇帝略有些恍惚，那狼毫笔上的墨水将奏疏弄得污浊也全然不知。
“茗蕙，可是你在天之灵，不愿再将这往事继续尘封于地底下。”
眼前不禁掠过蕙贵妃生前一颦一笑。
“你且退下。”皇帝摆了摆手，屏退上书房左右侍奉之人。
那御前太监琢磨不透自家主子的心意，一时间也不敢留在皇帝跟前碍眼，自是听命退下。
“御风。”
皇帝低声唤了一声。
那名唤御风的暗卫登时便从屏风后踱步而出，跪在皇帝跟前行礼。
“当年朕吩咐你定要一一封口，你可做到了？”
御风忙道，“回禀主子，当年知道这事儿的乳母、接生姥姥以及蕙贵妃身侧的贴身宫女都已被属下处置，绝不会泄露这事儿才对。”
“如此，那宫外又为何会生了谣言。”
皇帝微眯着眼，怒视着跪在他足边、这些年来他最得力的暗卫。
御风将头磕下去，“属下不知，还请主子惩处。”
皇帝揉了揉额角，“难不成真是茗蕙在天之灵……可茗蕙生前恨毒了朕，也逼着朕立誓定要誓死守住她的身份。可如今。”
御风抬起手，面上仍是死水一般的神色，“属下会去查，三日后给主子一个答复。”
皇帝颇有些头疼得拧了拧眉，“你觉着这事儿可要澄清？若是苍越那孩子知道了，他如今还在病中，可朕身为父亲却不得亲自前往探望。”
御风劝慰道，“沈大人自有蕙贵妃娘娘庇护，定当能够逢凶化吉。”顿了顿，又道，“如今沈大人身患疫病，性命堪忧，若这时候有心人想着借此要了沈大人的性命，只怕皇上也并不能够全然拦下。”
皇帝神色略微凝重，“你口中的有心人指的是。”
御风如实说道，“二皇子与五皇子，皆以及笄开府，是最有可能多得太子之位之人，若是叫他二人知晓沈大人是皇上您的皇子，且沈大人又这般得您器重与倚赖，必然会对沈大人下手。”
皇帝面色微沉，蓦地起身看向上书房高悬的丹青，上头以极为巧妙的笔锋将京都夜市之繁华盛景呈现在画上，皇帝冷不丁瞧了许久后才道，“罢了，这事儿朕便当做不知情，你也无需插手。”
御风应了一声便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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