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昭月偏过头瞧着沈苍越棱角分明的侧脸线条，心下竟是没由来一阵憋闷。
她前世曾与沈苍越小住过一段时日，亲眼瞧着沈苍越在沈府那些时日是如何过来的。他是皇帝倚赖的朝臣、内阁首辅、而今皇帝跟前炙手可热之人。
明面上百官敬重，可私底下明枪暗箭却是从来不少。
沈苍越似乎不曾想过季昭月会问及他在朝中的处境，便摇头道，“提防着些，这些年来也是这般过来了。”
侧过头瞧着季昭月凝视着远方明灯失神的模样，试探问了声，“你醉了？咱们回府吧。”
季昭月却摆手，像极了诸多喝高了却不愿承认自个儿醉了的大多醉汉一般，“回什么府。回去更是无趣，不是用膳便是安寝……”
沈苍越忙点头，顺着她的意愿，“好好好，不回府，陪你一次性喝够了如何？”
季昭月轻轻颔首，展颜一笑。
她侧过身与沈苍越四目相对，呆呆地看了他好半晌才伸出手摩挲上他白玉般的面容。
沈苍越生得不似寻常习武莽夫那般粗狂硬朗，他肌理白得好似女子一般，轮廓线条却略显冷硬，剑眉凤眼，高鼻薄唇，是而倒也生得并不女气。
“大人——”
季昭月目光迷离轻声唤着。
沈苍越总有种错觉，眼前的人儿好似透过他看向另一个人似得。
“我骗了你，你应当是恨极了我吧。”
沈苍越微微蹙眉，试探般问了声，“那日，你为何能顺利地进入我的书房？你可是一早便知晓了沈府书房的机关窍门？”
季昭月有些警惕地眯了眯眼，闭口不答。
沈苍越倒也并不气馁，又问道，“你会医术、不仅不逊色于宫中太医署太医，甚至略胜一筹，你到底是哪里学来的这般能耐？”
季昭月哼唧一声，撇过头，这一回反而是看都不看沈苍越一眼。
沈苍越见她始终是避而不答，充耳不闻，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还真是半句实话也问不出来……
沈苍越心里头暗忖着该如何套话，耳侧却传来一阵极低的呜咽声。
惊得沈苍越立刻回头，入目则是那明艳动人的面容上淌着一行泪痕。
可季昭月却像是未曾察觉般，除了一开始那一声呜咽后便再不曾发出一丝声响。
沈苍越看着她，她也在看着沈苍越。
“你不该冒险来救我的。到头来反倒是累及了你。”
“终究是我对不住你，若非我识人不清，错给沈奕卖命，也不会落得那般凄楚下场。”
季昭月口中说着沈苍越听不懂的话儿。
可即便是听不懂，沈苍越却也不曾打断。
他总觉着错过了今日，日后若想再让季昭月吐露一字半句真话便是难上加难。
“我救了你，然后呢？”
沈苍越试探着又问了声。
可季昭月仍是这般呆征地看着他，却对他的问题充耳不闻，只一味喃喃低语，“我对不住我父亲与母亲、对不住黄泉之下我季家满门忠烈。”
说着，像是彻底失了神智般，头歪倒在沈苍越肩上。
沈苍越低头闻了闻她的唇角以示安抚，又接过她手上酒壶掂量了下，里头的酒已经空了。
心下一阵无奈，这酒起初喝的时候并不烈，可后劲十足，再加之边喝着酒边在岸边吹着凉风，自然是容易醉倒。
“咱们回府可好？”
季昭月并未吱声，歪着头闭着眼，好似睡死过去。
沈苍越有些心疼地揉了揉她的额角，低头吻了吻她仍挂在颊上的泪痕。之后将人一把抱起。
季昭月的身量比寻常女子还要高挑些，可重量却轻盈的可怕。
沈苍越丝毫不费劲儿地抱着人沿着岸边离去，走到街巷人多的地方也不雇车，就这般抱着怀中人儿，一步步走回了府邸。
次日一早，宿醉醒来的季昭月觉着头疼得很，喉咙也是干涩嘶哑，醒转后第一个念想便是跑到茶几前给自个儿倒了杯茶水，囫囵便喝了下去。
待春桃走进内室时，便瞧见自家小姐很是疲惫地揉着额角，脸色瞧着也是苍白的很。
“小姐今儿怎么这个点便醒了？”
季昭月抬眼睨了眼春桃，便问道，“昨晚我是怎么回府的？嘶，我怎么一丁点儿印象都没了？”
春桃掩唇轻笑，“是大人将您一路抱回来的，咱们府邸这些人瞧着都惊呆了，现在大家伙儿私底下都在传您和大人的感情蒸蒸日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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