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飘飘地一句话,像一根针般刺在林筱筱的心头,几乎是浑身一栗。
什么意思?看她的本事?
她想起沈青城在南疆时亲她,又联想到刚才沈青城说话时的表情,简直就不是平日里,那个令人可怖生厌的太子。
很久以前,林无眠曾经对她讲过他与娘亲的事。
他不开窍,是个潜心医术的书呆子,对女色无感,对女人更无感,可以说医书就是林无眠的一切。
直到后来,林无眠遇见了娘亲,听他说娘亲是个闭月羞花的美人,林无眠见到她第一眼就一见钟情,从此连珍爱的医书都极少碰了。
喜欢上一个人,是会变了性子的。
沈青城该不会对她动了真心?
林筱筱觉得自己很紧张很害怕,害怕到心脏砰砰跳,像一只小鹿在心头乱撞。
她不会也喜欢上沈青城了?想到这里,林筱筱连忙打消了这种想法。
前几日还要想方设法逃走,不会是喜欢,她是害怕,对,害怕。
害怕沈青城不会放他走,永远让她留在皇都,任由被人算计欺负,一辈子都回不了百草谷。
就算有锦衣玉食,可她是野外的麻雀,不是笼中的金丝雀,呆在笼子里必定是会窒息的。
“殿下。”片刻后,林筱筱平复了心中异样的情绪,对他道,“殿下日后登基,然后昭告天下挑选秀女充盈后宫,还怕得不到一个小皇子吗?”
沈青城撞南墙吃了一鼻子灰,一定会大发雷霆,即便不大发雷霆也会阴阳怪气。
然而他只是平静地道:“你说得有几分道理。”
林筱筱:“”
或许是她猜错了,沈青城兴许就是随口说说罢了。
很快,他们二人又相对沉默不言了,回到城主府后,发现于槐此刻出了大事。
城主府中,一大群百姓集中在了正厅,于槐从匣子中既不忍又无奈地拿出城主令牌,众目睽睽之下欲要交给为首的那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衣着富贵,脸上隐隐洋溢着得意,几乎都快掩饰不住了。
突然,他听见林筱筱的声音:“于城主,你为什么把城主令牌给他?”
于槐手一顿,只见林筱筱与沈青城走进了正厅,他立马下跪:“下官于槐,参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
其他人一听,瞬间得知了他们两个的身份,齐齐下跪:“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
走到跟前,以林筱筱活了两辈子的经验,她发现这个从未见过的胡子男人,从头到脚的气质肯定是个有头有脸的人。
她问于槐:“这位是?”
于槐勉强挤出个和善的笑,介绍道:“回太子妃,他叫周冶,是南阳城中最大的商贾,多亏了周叔,南阳城的百姓才渐渐富裕起来。”
周冶朝她行了一礼,林筱筱看着周冶,觉得这个人的长相总给她一种不安的感觉。
“原来是经商的。”林筱筱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把城主令牌给他?他又不是城主。”
一旁的沈青城直接道:“于槐,你是想把这城主之位让给他吧。”
于槐闻言,叹了口气:“太子殿下,太子妃,历经金蚕蛊一事,我已经不能再做城主了。”
林筱筱一惊,追问道:“为什么?不是已经配置出解药了吗?”
“回太子妃。”这时,周冶义正言辞地插话道,“那日,于槐下令射杀逃跑百姓,已经害了不少百姓失去亲人,他有罪。”
后面的百姓皆是纷纷赞同:“周冶说得对,他不配当城主!”
“把我们亲人的命当儿戏,这样的人不能做南阳城的城主!”
一时间,群起激昂。
阿武辩驳道:“是太子殿下要在第二日火葬那些百姓,就算于槐没有放箭,他们明天也都会死,怪于槐干什么!
“太子殿下的旨意是第二日火葬,可没允许让他放箭杀人。”周冶句句逼人,目光如钉,“何况,解药是在那之后就配制了出来,那些被射死的百姓,就是枉死。”
周冶身后的百姓齐声赞同,一个个齐声要让于槐交出城主令,民心所向,林筱筱就算有心想要阻止,也无力。
沈青城在正座上缓缓坐了下来,突然声音冷淡地问道:“现在南阳城是城主说了算吗?”
林筱筱心想:依照沈青城的性子,肯定不会帮于槐,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
周冶是个经商的,头脑一转,答道:“平时是南阳城城主说了算,现在太子殿下在南阳城,一切就都是太子殿下说了算。”
“你的嘴和脑子倒还灵光。”沈青城握着毛笔,漫不经心地搅动着墨砚上的墨,“不似于槐,城主是城主,书呆子就是书呆子。”
这话明显是讽刺进了于槐的心坎里。
的确,他是个读书人,除了读书就只有读书。
一年前他科举中榜,得知被推举为南阳城的城主,于槐的心里是忐忑的,他其实对治理南阳城并没有信心。
所以,于槐暂且推脱了一年,这一年里他一直在皇都学堂里教书,想要开开眼界,再接受南阳城。
然而,他实在是没想到,刚接手就遇上了南阳城这么大的灾难,每一个抉择,于槐都在考虑大局,顾前顾后。
到底还是让百姓们不满意了。
阿武刚想要替于槐解释,于槐将手放在了他的肩头,叹道:“我也已经考虑好,明日就回到学堂继续当教书先生了。”
“于槐”
“算了小武,南阳城百姓大部分都要靠周叔的生意,周叔才是南阳城主最好的人选。”说到这里,于槐又叹了一口气,“我就是个读书人。”
突然,高座上的沈青城默默道:“孤从未说过不让你当城主,城主还是你的。”
一语既出,震惊了在场所有人,林筱筱早已经习惯沈青城的出尔反尔了,心中干干笑了两声,也没太惊讶。
于槐疑惑:“太子殿下?”
本来以为沈青城夸了自己两句,就是认可他当城主了,周冶瞬间就恼了,奈何对方是沈青城,只好故作恭敬客气道:“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是故意偏袒于槐吗?他可是枉杀了那么多条人命!不配在当南阳城的城主!”
“如你所说,枉杀人命又能如何,孤就不能做太子?”
这话属实是让周冶哑口无言,只能道:“还请太子殿下收回成命。”
“想让孤收回成命也不是不可以。”沈青城放下手中的墨笔,继续道,“除非,同样的错误他还会再犯一次。”
说完,众目睽睽之下,沈青城欲要离开正厅,但他走到门口时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于槐又道:“刺客的身份问出来了没有?”
周冶在听到这句话时,面上闪过一丝异样。
于槐摇摇头:“回太子殿下,下官还没来得及审问,刺客就咬舌自尽了。”
“知道了。”
沈青城离开后,林筱筱在正厅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跟了上去。
城主府小径上,沈青城静静走着,一旁的阿武道:“多谢太子殿下帮了于槐。”
没想到,沈青城却道:“南阳城城主之位谁做都一样,孤没帮他,只是在利用他。”
“利用于槐?”阿武神色一变,渐渐有些难看了起来。
沈青城看了阿武一眼,知道他心生不满,于是道:“不会把他怎么样,用他来引一个人上钩,他不过是鱼竿而已。”
听到这句话,阿武这才放心了,纳闷道:“上钩?引谁上钩?”
“别问了。”沈青城道,“到时自会分晓。”
主仆两个不再说话了,而后方的不远处,林筱筱一直偷偷跟在他们身后,听到了二人说话的全过程。
阿武猜不出来,她却猜出来了。
沈青城要引出来的人,是刚才在正厅里对于槐百般刁难的周冶。
她看得出来,周冶是存心要城主之位,说不定刺杀于槐的刺客就和他有关。
而沈青城之所以在正厅上说那些话,是想要引诱周冶陷害于槐,好来个人赃并获。
所以,又一个疑问来了。
沈青城说不是在帮于槐,可他引周冶上钩,除了因为他与刺客有关系,还又别的原因?
看着沈青城虽瘦削单薄,却端正得体的背影,她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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