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春，街头巷尾的枝头刚刚打出花骨朵。
“方老师，辛苦了。”
方甜甜捞起一旁的冰奶茶，笑吟吟地回她：“应该的，照片下个月5号之前修好发给你。”
“我不着急。”女孩穿着旗袍，在花树下笑得腼腆，“方老师价格这么亲民，我肯定不会催的，不做奇怪的甲方。”
“我是业余的嘛~”方甜甜将设备收好，“那我走了，有什么要求你上和我说。”
告别甲方爸爸，方甜甜在小路边上看到了向她招手的闺蜜盛葵。
“今天怎么想起我来啦？”方甜甜不气地将背包丢给她，“我以为你昨天赶了一天稿子，是为了去和男朋友约会呢。”
方甜甜煞有其事地捏捏闺蜜的脸：“算你还有点良心。”
“他发小今天回国，学美术的那个。”盛葵打掉她的爪子，帮着将装衣服的行李箱搬上车，“我的封面他还没给我呢。”
“就你说的那个画手呀？”方甜甜表示羡慕，“我也想出国学美术。”
“你不是要当摄影师吗？”
“构图、调色、意境，这些都是互通的呀。”方甜甜自觉坐到盛女士的副驾驶位，“可惜我偏偏学了个数学，压线惊险毕业。”
盛葵朝天翻了个白眼：“就算是压线毕业，您也是名牌大学。别人家的孩子呀，也不怪叔叔不愿意你留在这当摄影师。”
“业余的。”方甜甜再次强调，系好安全带之后说，“他改我志愿的时候，也没管我愿不愿意呀。”
盛葵启动车子，不再跟她继续这个话题：“你驾照还是没考完呢？你出去给人拍照到处跑，动不动就半夜回家。”
“我也不能回回都来接你。”盛葵说，“…大半夜你一个人回家，多不安全。”
“那我就是害怕嘛。”方甜甜撇撇嘴，“坐车还好，那我自己一坐在那儿，踩下油门我就腿软。”
“你呀。”盛葵拿闺蜜没法子，只能嘱咐她道，“那你少别接太远的单子，尽量别一个人走夜路，我能去接你肯定去。”
等红绿灯的间隙，盛葵发现闺蜜在看刚拍的照片：“诶，不是我说你啊，你那价格，是不是该涨涨了？”
“总感觉自己不专业。”方甜甜收好相机，突然有点忧愁，“…大学的时候为了毕业，数学分走我太多精力了，去年想考研学摄影，也没考上。”
“现在就好像进了死胡同，进退两难。”
盛葵安慰她：“慢慢来吧，自学也能成才。”
“就你会哄我。”
“那是，我嘴最甜了。”盛葵笑笑，问她：“过段时间我们要去山里玩儿，你一起吧？”
方甜甜有点犹豫，春天的山野的确很美，适合拍照；她自己不会开车，往山野里跑的机会并不多，但盛葵的男朋友在，她总觉得有些不方便。
“你和你男朋友？我去不合适吧？”
“他发小也在啊，你不去我才尴尬呢。”盛葵说，“他去画画，我呢，本来也要和他说封面和插图的事情，就一起了。”
既然她不是那个独一无二的电灯泡，那必然要去！
“那好，我去采风。”
“你不止是因为不想当电灯泡吧？”盛葵可太了解她了，“还是讨厌他？”
“讨厌谈不上，不喜欢是真的。”方甜甜忧伤地叹气，“但你喜欢啊，我还能说什么？你别让人骗了就行。”
“不会的，我心里有数。”盛葵靠边停好车，拍拍她的手背，“快上去吧。”
“你吃饭了吗？”方甜甜刚拉开车门，就回头问她，“跟我上去，我给你做。”
盛葵坐在餐桌前，左手托下巴，右手撸闺蜜的猫，望眼欲穿地看着厨房忙碌的背影。
等菜端上桌，盛葵捏着筷子欣赏了半天：“糖醋小排，我最喜欢的。”
“呜呜呜，甜甜真好。”
“少来这套。”方甜甜将围裙解下来搭在一边儿，“吃饭。”
“甜甜。”吃饭时也得回消息的大忙人盛葵女士突然愣住了，“…你怎么上热搜啦？”
方甜甜：“…？”
她接过盛葵的手机，看见那个关于梦想的词条里，自己高挂榜首。
“人生是我自己的，如果连我自己都没有勇气放手一搏，谁来为我的梦想买单呢？”方甜甜轻声念了出来，瞬间一个激灵，“天呐…这我两年前发的微博。”
“太中二了太中二了！”方甜甜捂脸作鹌鹑状，“…我能不能现在删了呀？”
“我觉得挺好的。”盛葵张开双手，呈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是青春的味道。”
方甜甜：“……”
“热搜这东西一向很奇怪的。”盛葵自觉地将碗筷放进水池，“上了也蛮好，增加你的知名度。”
“希望下次我们葵葵发新书的时候也有热搜。”方甜甜看见她放了碗就出来，冷笑道，“滚回去洗碗。”
盛葵用力地晃了晃她的肩：“这就是你的待之道。”
“你算哪门子的？”
盛葵无言以对，没搬走之前，这儿的确是她家。
她们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的时候，盛葵的男朋友来了电话。盛女士笑成了一朵花，看得方甜甜直叹气。
方甜甜靠在玄关处，在闺蜜出门前，还是没忍住多嘴了。
“盛葵。”她很少直呼全名，“…结婚这事儿，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父母都见过了，我爸妈都没说什么。”盛葵笑着抱抱她，“知道你担心，我心里有数的。”
盛葵和她男朋友，是某次饭局上认识的。
盛女士的男朋友叫周蔚琛，长的嘛…还行，在那次饭局上帮盛葵挡了酒，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追到了手。
方甜甜和这个人没什么交集，但她一向比较主观，看见一个人第一眼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之后很难掰得回来。她第一次见盛葵的男朋友，就莫名觉得这人不靠谱。
盛葵也知道她这性子，倒没放在心上。
说到底，她和盛葵都是闺蜜大过天的人，如果某天闺蜜男友二选一，她们肯定要闺蜜。
本来方甜甜只是觉得这人不靠谱，但盛葵动作很快，连家长都见了。叔叔阿姨没说什么，方甜甜自然不好再多管闲事，她不觉得自己看人能准过比她多活了几十年的长辈，兴许真是她先入为主冤枉好人呢？
但盛葵跟她说要结婚的时候，方甜甜还是惊了惊。
倒不是不让，只是希望她慎重些。
既然盛葵本人和双方父母都考虑好了，那她当然希望好闺蜜未来一切顺利、幸福快乐。
送走盛葵，方甜甜一个人感叹了会儿爱情使人盲目，抱起猫猫去电脑前修图了。
虽然方甜甜微博标了约单请加工作，但总有人不长眼睛，非要给她发私信。她一直觉得自己业余，不肯涨价，力所能及的单都会接。
今天莫名其妙上了热搜，不知道会不会有新的甲方爸爸？
私信倒是有，只不过——
不是甲方爸爸。
“逾白：调色和构图有点小问题。
（她拍的某张照片）这张，有两个视觉中心点，你试试往两侧再平均一些。
（她拍的另一张照片）这里有丁达尔光，你把右侧再调暗一点试试。”
方甜甜点开头像，发现这好像真的是个大佬…
她颤抖的手往下翻了翻——
哦，是画手，而且，好牛。
“是甜甜呀：嗯第一张我明白了，第二张我是觉得这样的光影效果和色调会比较有立体感，我调暗试试看。”
然后大佬回她了——
“你先试试。”
随后半个小时，方甜甜化身十万个为什么，大佬居然没有拉黑她，认真解答了半个小时。
她好感动。
这份感动在看到后续消息时瞬间化为痴呆——
“逾白：你地址给我。”
大概是察觉到这句话容易让人误会，他很快补了一句：“别误会，给你寄书。”
方甜甜眨眨眼睛，开始输地址。
“逾白：给我驿站地址。”
“逾白：家里地址要保护好，记住了吗？”
正在输门牌号的方甜甜：“……”
突然就被安全教育了呢。
嗯，盛葵搬走之后，她是一个人住了。以后得把快递和外卖地址都改成驿站，呜呜，虽然有电梯，但她真的好懒。
方甜甜光速删除自己输好的地址，换了离家最近的驿站。
“是甜甜呀：嗯嗯记住了，谢谢老师。”
对面沉默了很久，方甜甜看着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陷入沉思，她是说错什么话给大佬整无语了么？
“逾白：我好像…就住在你家附近。”
方甜甜愣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回。
“逾白：明天中午十二点你有时间吗？天桥旁边有家咖啡馆，那里人比较多，我在那里给你。”
…为什么要强调人比较多？大白天的，不至于不至于。
算了，大佬的思维她不懂。方甜甜发了三个猫猫磕头的表情包过去。
“是甜甜呀：好的老师！谢谢老师！”
对面没再回了，方甜甜捧着手机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她拨通了盛葵的电话：“葵葵，我表情包刷屏的时候，是不是特别烦人？”
手机另一头的盛葵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你不是一直这样发么？我都习惯了。”
“我就是问问你，是不是很烦人。”方甜甜欲哭无泪，“…我好像把天聊死了。”
“你有病吧方甜甜。”盛葵无语了，挂电话之前还不忘怼她一句，“问你家猫。”
挂掉电话的方甜甜拿起小零食，塞进自家猫猫的嘴里。
“咪咪，我烦人么？”
猫猫抬起前爪扒拉她，似乎是嫌零食少。
方甜甜揉揉它的小脑壳：“算了，问你也是白问。”
猫猫依然抱着她不撒手：“喵喵~”
“今天没有啦！你超重了知不知道！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