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你说你非要起床干什么？是，珍儿是要回来了，可你都摔成这样了，你说躺在床上等她，不是一样的么？”舒爸爸微微弯起腰，使劲从床上搀起老伴——
“————”舒妈妈的眼光缓缓投向舒爸爸，嘴唇抖了好几下，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只有眼角很快滑落一行清泪——
“唉，走吧，我知道你想早点看到女儿，我也想——”舒爸爸叹了口气，抬手抹了一把泪，将老伴的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肩上，两人步履蹒跚地走到门前槐树下，坐到了两条准备好的竹椅上——
“嘀嘀——”一辆白色的商务车停在了自家的草坪里——
“爸，妈，不孝女珍儿来见你们了。”车门打开，舒珍一眼就看到了父母，她张开双臂匆匆地下了车。听到这一声喊，舒妈妈抬起头来，憔悴的老脸上，浑浊的双眼霎时闪闪发光，开始寻找声音发出的地方——眼前的舒珍特意换了一身当初离家时的衣裙，头上用当初那种花手绢扎成一个马尾，舒老太太原本有些游移的眼神渐渐凝聚，苍白的脸色，竟也慢慢有了一丝红润。数秒之后，舒妈妈竟扶着老伴的手臂，缓缓站起——
“珍——珍儿——我的珍儿——”泪落腮边，老母亲终于将双手向前平升，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舒珍，步履蹒跚地向她靠拢——
“妈——”母亲似乎在这一刻清醒了，舒珍百感交集，她被这迟来的幸福怔住了——
“谢谢你——”一股似曾熟悉，有些特别的香味扑鼻而来——
“妈，你——”这声音清脆响亮，不是妈妈，是——不对，母亲眼底涌现一缕奇光——
“我不是你妈，我是来给你道谢的，谢谢你照顾我的爸爸妈妈，我——竟然不知道他们已经——”耳畔传来短暂的哭泣声，“我只能报答你这一点点，尽力——让你见到你母亲最后一面，也算还了你的一点情。”母亲流着泪，脸上挂着笑，就这样看着舒珍，往一边倒去——
“老婆子——”舒爸爸一时愣住，竟来不及扶住老伴的身子——
一团跳跃的火苗，似乎倾诉着母亲在尘世最后的一点依恋，泪眼中，舒珍跪坐在灵前，母亲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一幕幕重现眼前——
“妈，对不起，女儿说好要带你过好日子的，可——可是——”
“孩子，回来了就好。我还以为你妈妈见不着你了。你不知道，两个月前，她一个人跑丢了，等我找到她时，她被人送到了医院，医生说她摔的部位不好——后脑勺内出血，年纪大了，身体状况也差，不动手术或许还能活几天，所以我就辞职带她回了老家——可谁也没料到，她竟然撑下来了，撑到见了你一面，奇迹，奇迹呀——”老人无力地躺在旁边的睡椅上，泣不成声——
“爸爸，我——”
“珍儿，我知道，这不能怪你，自从那一次你回来一次后，你妈就一个劲地念叨，说你回来了，我还笑她是疯言疯语，说一个千金大小姐，怎么可能是我们家那没身份，没地位的土丫头呢——可如今看来，是我在疯言疯语，是我不认识自己的女儿，孩子，这几年，你一定受了不少苦——”
“爸爸，我——没有，没有受苦——”舒珍坐在父亲的身边的椅子上，将头伏在父亲的膝盖上，看着照片上微笑的母亲，泪水沿着眼角再一次无声地滑下——
谢谢你——恍恍惚惚中，舒珍又看到了一张似曾熟悉的年轻面孔，一阵淡香随之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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